房间里已经关了灯,除了手机页面发出的微弱光源外,其他所有都陷在黑暗里。 林知知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低,并且打开了睡眠模式。 睡前调好闹钟,她揪着被子,把自己团成了一条。 今天她用的洗发露是程峪的,发间是陌生的淡淡清香,她并不排斥。 想到今晚的对话,林知知觉得又气又好笑。 程峪走前问她还要不要帮忙,她催着把他赶走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人求取原谅的方式居然是强行卖惨。 况且,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他们之间的相处怪异却融洽,原谅不过是一个随意的借口,用来搪塞偶尔凝固的气氛。 而程峪非要把它打破。 捂着脚上的膏药,林知知侧了个身。 微信消息堆了又堆,绿色软件右上角冒出“32”,没过一会儿,又变成“53”。 那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消息是陈玉珊发来的,她如今毫无睡意,又翻来覆去一阵,最后还是选择打开聊天页面。 果然,如她所想——没有关心,没有安慰。 对方只在意什么时候能和程峪见面,好来摆一摆她作为长辈的架势。 非要把这个消息传得亲朋好友皆知,成为麻将桌上的谈料,她才会作罢。 她的所作所为,是这么不像一个母亲。 林知知轻轻哼笑。 最后一条消息是陈玉珊问——那什么时候能见面? 【等我的伤好了。】 林知知按着键盘上的字母,回答她后,把手机搁在了床头。 事情变得乱七八糟,于是她更加随心所欲。 程峪那里她只能当作玩笑,彼此有约定在先,哪能随意越界。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情感、说出这样的话,除了一时兴起,林知知找不出什么理由。 而她显然把次次拥抱、醉后亲吻、雾气怀抱,全都当作了一时兴起。 她纵身其中,于是当局者迷。 —— 之后几天,林知知进浴室前总记得先把浴巾挂在脖子上。 浴巾晃晃悠悠,她跳起来的时候像小说里的民国马车夫。 林知知不怕程峪私下笑她,就怕重蹈覆辙,又被他轻易拿捏。 她这边应付着陈玉珊的催促,每天拍一张肿脚的照片发给她。 脚踝上的红紫渐渐变为青紫,周围泛出些许黄色,难看得紧。 林知知把固定绷带往脚上一缠,光着脚就下了床。 白天程峪不在家,她穿着拖鞋跳来跳去容易摔倒,但一天到晚睡在床上,全身上下的筋络都伸展不开,实在是不舒服。 程峪不让她光脚下地,说“冷从脚底起”。 林知知记得外婆也说过这句话。 不过她向来好赖话不听。 单脚在地板上跳了几步,林知知张开双臂——大鹏展翅! 今天非要把这些团起来的筋络拉伸开不可。 不知不觉入了深秋,空气里逐渐浸染上一层寒意。 光脚触在地面,果然发凉。 林知知回到床上,把脚一收,呲了呲牙。 但是叛逆的后果,就是遭报应。 程峪回到家时已经半夜,一楼的开放空间黑蒙蒙一片,客房的门缝里却透出来光。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伸手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时钟指针直指12点整。 程峪把手上的西装外套挂在廊边,随意解开了衬衫上方的两颗纽扣。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是林知知。 他接起电话。 “你是不是回来了?”她声音轻柔,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嗯,怎么了?”喉结微微一动,他快步走到客房门外。 两指稍屈,扣门几下。 他听见房里轻轻一声“进”,于是推开门。 入眼便是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程峪心一慌,走到床边。 “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脸色苍白,额头正冒着冷汗,她两手抓着被角,嘴里一声呜咽。 程峪看向她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眸。 “知知?” 林知知实际上就是自作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