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你再睡一会儿吧。” 李善用不肯躺下,焦急地一拍床:“殿下!” 孟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卢奴军队的入侵路线极为精准,选的都是各地王军部署最为薄弱之处,只有看过完整的布防图才能做到。但是,一般王军将领只知道自己所部的布防,唯有罗奇、方修明、秦千里看过完整的布防图。”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里,有一个人是卢奴的奸细…… 李善用心下一沉,罗奇是兵部侍郎,在襄国只是短期的差事,等辅佐孟湉整顿王军、重掌兵权之后就要回京,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方修明是均王的师弟、抱一道人的高足,人品可靠,绝不可能与卢奴人沆瀣一气,何况他爱慕章九辂,更不会做出不利于卢奴与中原和平的事情;秦千里是孟湉从小用惯了的心腹,感情非比寻常——这三个人中,谁都不可能是卢奴的奸细。 “你再睡一会儿吧。”孟湉说道,“卢奴王城刚刚经历大变,白琮又匆忙集结大军出征,此时王城防御必有破绽。我一早便率军出征,直捣卢奴王城,只要攻破王城,襄国境内的卢奴军队就成了丧家之犬,再也成不了气候。待朝廷问罪之时,我才好有所奏对。” 李善用不语,孟湉说得轻松,可是卢奴王城矗立百年、城高池深,当年所向披靡的晋王军都苦攻不下,最后用了她父亲的巧计方能破敌。孟湉年纪轻轻,没有作战经验,孤军深入敌境,保全性命都非易事,更不要说攻破卢奴王城了。 他说,若等诏书到襄国,就只有自尽谢罪的份了,可是贸然出兵也只有死路一条。唯一不同的是,贻误战机、不能守土的边王要夺爵治罪,但力战殉国的边王,妻子亲眷能得抚恤荣养。孟湉是为了她,才选择了铤而走险…… 孟湉帮李善用盖好被子,起身要走,李善用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殿下!” “怎么了?”孟湉温和地笑了笑。 “我知道布防图是怎么泄露的了!”李善用目中满是焦急,她披衣而起,用力抓着孟湉的手腕,迫切问道,“殿下把布防图给我之后,又修改过吗?” 孟湉不明所以地回答:“是有过几处调整,因为无关紧要,就没再给你送改过的新图。” “快!”李善用急匆匆地拉着他就往外走,“快,带我去王帐,看看最新的布防图。” 最新的布防图较之孟湉最早给李善用的版本,共有五处不同,其中四处是因为发现了可以借用的地利之便,所以削减了驻军数量,成为了防卫较为薄弱的地点,另有一处则是原本倚仗天堑并未驻军,后来发现问题又增派了大批军力。 李善用凭着记忆里的版本,一一指出了那四处薄弱点,问孟湉:“这四个地方,可有哪一处被卢奴军队进攻?” 孟湉答道:“没有。” 李善用指着其中的一处地方:“这里是两个县城之间来往的最短路径,又驻军薄弱,卢奴军从这里进攻下一个县城时,却没从这里走,而是绕远走了山路过去。为什么?” 孟湉望着地图上的那个位置,思索着说:“因为他们以为此处易守难攻,并不知道后来削减了驻军,所以不愿浪费时间在这里,宁愿绕山路过去。这就是说……” 孟湉恍然:“他们看的是旧版本!” “不错,”李善用点头道,“殿下说,罗、方、秦三人都看过布防图,可是他们手上的应该都是最新的版本,否则难以操办王军换防之事。只有我手上的,是没修改过的旧图,只有在旧图上,这个地方才是驻军极多的易守难攻之地,所以……” 孟湉打断她的话,坚定说道:“你绝对不是卢奴的奸细!” 李善用有些意外,抬眼端详他的面色:“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殿下就这么信任我?” 孟湉的语气十分坚定:“因为我了解你,你从来都是光风霁月的人,做不来这种蝇营狗苟的事。” “好吧。”李善用的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我的确不是卢奴的奸细,不过布防图应该就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殿下可还记得,官道上那个戴兜帽的人?” 孟湉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他前一瞬还在瞧着那人的马车不错,盘算能不能搭上一程,后一瞬卢奴兵丁的箭就齐齐射了过来,若不是他打小下苦功练的功夫过硬,他的性命就交待在那人手上了。孟湉暗暗想着,只要抓到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我知道那人是谁了。”李善用说,“我虽然只看见了他的一双眼睛,但他的眼睛太特别了,目光太有攻击力了,当时疲于奔命顾不得想,可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双眼睛我曾经见过的……” 李善用摇头轻叹,仿佛在懊恼自己的迟钝:“那是金匀金容直啊!我怎么会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