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着话,人回大夫来了。女眷们忙避到屏风后,只贾母、邢王二夫人并凤姐在外头。 一时大夫进来,先向贾母等有诰命者请安,又对贾赦贾琏行礼。贾赦见不是孙、夏二人,便有些不自在,又见他们穿着八品服色,知道是两个吏目,越发不喜。 贾母看见,便向鸳鸯丢个眼色,鸳鸯出去,自命人拿了贾母名帖,另请御医上门。 那两位吏目躬身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院里老爷们都上去侍奉。小的们不才,特听太夫人差遣。” 贾母因宝玉迎春伤病紧急,只得道:“如此,劳烦二位。” 于是善金创的给宝玉把脉,另一个妇人科的由婆子们带去看迎春。 一时各自诊毕。贾母王夫人看宝玉被人按着,挑去碎瓷,不免复心疼痛哭。众人好言解住,又问:“可会留疤不会?几时才得痊愈?有什么忌口的?” 那吏目见他们问这一串,忙起身逼着手答:“太夫人,老爷,诸位太太放心。 只要每日用玉真散【注1】敷伤口,再滚水冲三钱服下,不消二十日,自可痊愈,也不会留疤。 不过小爷脚扭了,伤了筋,两下齐攻,怕要一个月才能行走如常。” 才宝玉褪下袜子,贾母等已见他脚踝肿大,因埋怨道:“扭了脚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孩子。”宝玉垂首不语。 那吏目又交待些忌口之物,凤姐一一记明,不在话下。 而后另一个禀道:“那位奶奶下血不止,看似跌扑所致,实因劳伤气血,虚弱太过。 如今勉强稳住,已是万幸。往后切忌恼怒忧思、劳役过度,也不要随意挪动行走,以防败血攻心,子母不保。” 说着取出纸笔,道:“先开两服补中安胎饮,慢慢吃着,饮食上还以补气养血为主。” 贾母见他们诊断详实,话也说得清楚,心下安定不少,因道:“多谢费心,请让外面吃茶。”那两人忙打千儿退出。 贾赦邢夫人害怕贾母责怪,担忧宝玉之心竟比王夫人还盛。这会儿见宝玉无大碍,方齐齐舒口气,放下心来。 贾母静坐片刻,忽把拐杖重重一顿,指贾赦邢夫人道:“今儿这事如何起的,细细讲来,若错漏一点半点儿,我这拐棍子可是能打人的!” 贾赦连忙回:“我们一直在耀晶轩吃酒,后来琏儿他们要过来敬太太。我想胡、吴、邢几位不便进里头,便留在轩内作陪....怎样闹起来的,儿子实在不知。” 邢夫人咽咽口水,期期艾艾道:“媳妇,媳妇陪舅太太姨太太看戏....也不知道详情。” 覷着贾母脸色,又道:“我们怕挨近了,孩子们拘束,所以坐得远些....” 贾母听说,反气笑了,道:“这么说,还是你做长辈的体贴?”邢夫人低着头,讷讷无言。 贾母又进去看迎春,见她仍昏昏默默的,流泪道:“这孩子,也太软性儿些,一味将就,倒把自己弄坏了。” 又揭开被子看看,道:“迎儿躺了半日,还穿着脏衣裳,快去寻两件干净的,再把被褥也换了。” 凤姐躬身道:“衣服早拿来了,我怕冰凉凉地,贴身穿不好,正叫人用汤婆子渥呢。厨下水也滚了,过会子兑些来,给妹妹身上擦擦,再换新衣服。” 贾母点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全,就这么办罢。”说着又回来外间。 贾赦见她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忙道:“迎儿要收拾,我们留着不便,不如儿子先带侄儿们出去。” 贾母瞅他一眼,冷笑道:“你躲什么?!先出去给姨老爷、舅爷们陪个不是,就说今日款待不周,下回再请。” 蒋氏二姐三姐听了,知道人家要说家事,请外人回避的意思,都一齐过来,向贾母邢夫人告辞。 贾母笑道:“今儿闹一场,叫你们见笑了。舅太太,烟丫头几天不见,我惦记得很,想留她再玩会子。晚饭前我亲自看套车,给你送回去。” 蒋氏闻听,大约她要询问女孩子们,只得满口答应,随二姐三姐告辞。 贾母巡睃众人,问:“闹起来时,谁和迎丫头、宝玉离得最近?” 邢夫人道:“两位薛姑娘和烟丫头、迎儿一桌,琏儿蝌儿环儿琮儿同宝玉一起。” 贾母便唤宝钗:“宝丫头素来仔细,你说说当时的情景儿。” 宝钗想了想,便把绍祖如何进来,如何逼迎春吃酒,贾琏等如何劝,如何动手说了一遍。 王夫人憋着满腔火,只想骂人出气。看来看去,绍祖是长房女婿,贾蓉贾蔷又是东府的人,遂叫过贾环道: “环儿,你和你哥哥一处,怎么你好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