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找佟知悦的身影。 佟大人惦记着退婚,佟知悦自然整个人都被解放,天天拉着孟湘湘不是去玉器行就是去书院。 小姑娘之间,总能找到乐子。 “你又在刻玉吗?” 孟湘湘靠在她身边,看她灵巧的手指仔细雕磨着什么。 佟知悦笑着点头,“这叫花蝶纹,雕好了送你,你可以赠予心上人。” “姐姐别乱说。” 孟湘湘忽然脸红,但还是慵懒地贴在她身上。 她们勉强算是共患难,结下来一层微妙的闺蜜友情,于佟知悦来说这是姊妹情深,于孟湘湘却是弥足珍贵的情谊。 她想,佟知悦是这束手束脚时代里难得的自由散漫。 佟知悦抬起头,对着头顶的垂柳若有所思,“最近都传,姚小将军跑马唤你,是因为对你有情义,但他素来偏爱月升楼那个货,怎么转性了?” 提起姚仇跑马,孟湘湘就直想笑,半天才忍下去道:“我和他是没有什么情义的,仇怨倒是有不少。” “那你一定更喜欢郑公子。” 心事忽然被点明,孟湘湘靠在她身上的头猛地抬起,“很明显吗?” “那日姚仇进城,当众捉弄你。你不知道,姚仇是花浊的瘟神,没人敢招惹的,郑公子愿意帮你,定是心悦你。” “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那个二哥天不怕地不怕,见了姚仇缩着脖子走,唯独郑公子侠义心肠,肯跟你解围。” “可若是他一直疏离我呢?” “疏离?” 佟知悦眉头微蹙,又开始雕她手里的玉,“我没心悦的人,倒是不懂,不过我们当姑娘的在风月里没有主动权,他疏离便由他吧。” 古人讲究含蓄,男子含蓄,女子只会比男子更含蓄,倘若女子单相思,怕是得一直单相思下去,把这份感情带进泥土里。 她将手里青绿色的玉靠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吹得孟湘湘心乱如麻。 佟知悦突然警觉,“你真的倾慕郑公子?” “嗯。” 孟湘湘坦然地点头,却发现她神情逐渐古怪起来。 “怎么这个表情,不好吗?” 佟知悦犹豫着,默默收起刻刀,“湘湘,你帮我把婚事退掉了,教我怎么说通家里那群老顽固,我也想帮你。” 她声音透着坚毅与真诚,却让孟湘湘害怕。 佟知悦继续道:“倘若你倾心姚仇,姐姐不会多说什么,他家世干净,为人虽然脾气暴躁,实则是个简单的人,郑子潇不一样。” “什么意思?” “与他交付一生,必然要替他承受那些恶鬼讨债,湘湘,做女人在婚嫁上不能出错,你会受苦。” 恶鬼讨债,闻之让人震慑。 喉咙像是黏在一起,孟湘湘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手指发寒,冰凉的感觉沿着血脉爬上四肢,沁透五脏六腑。 “他,被恶鬼讨债?” 孟湘湘试探着问。 佟知悦道:“你要听他的故事吗?” 那日姚儋说得没错,她开始害怕了。 不是怕真相残酷,郑子潇非她想象中光风霁月的君子,而是怕他所经历的,一一共情到自己身上。 她要忍不住陪他去疼。 孟湘湘自知有高共情力,时常感知到他温和下的隐忍,稳定情绪下的自缚。 人的自抑与冷静下,往往埋葬着一片不太美好的过往,实实在在疼过,才知道克制自己。 “我想他亲口告诉我。” “你不听我劝,可不要后悔。” 佟知悦说着,把手里的玉往身后一藏,“为了防止你陷入对他的美好想象里,这玉我不送你了。” 她说笑着,挠了孟湘湘几下,小姑娘脸上的慌乱才算消融。 闹了一会,日头上来,春困涌起,孟湘湘感受到一股视线盯着她。 姚儋正神情严峻地站在窗前,静静与她对望。 想起夫人做的青天白日梦,孟湘湘忽然觉得不自在,挠挠鼻尖,别扭地转过头。 还未躲闪成功,就听到远处传来姚儋十分厚重的声音。 “孟湘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