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的推测不算有错,王永年并不那么想要娶她为正妻,但这事走到现在这步还是宋云书自己主导的,以至于萧夫人的偏袒让她都疑惑了那么一瞬间—— 好像,真嫁给王永年也没什么不好? 萧夫人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当她受了大委屈,还在连连许诺着:“云娘且放心,成婚之后阿娘替你管束着他,保管不让他欺负了你去!三郎房中的中馈也交给你,再有我撑腰,王家没人敢置喙什么!” 管家之权,婆媳和睦,又家大业大,前途无量。 光这么几样抛出来,就足够让许多女子为之心动了,总归正妻并不是靠丈夫宠爱为生。 “云娘,你可听进去了?” 大抵是看出她在晃神,萧夫人温和地拉住她的手,握紧在掌心里。 宋云书抬眸,对上青年郎君坦然的笑容。 王永年对萧夫人的承诺不置可否,或者说,他另有打算。 宋云书看不清楚他眸中藏着的深色,但直觉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又想起远在会稽的竹下斋、结识的好友、挖来的人才还有两个妹妹。 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于是宋云书也敛去了黯然自厌的神色,半垂着头,青丝绕过一段柔软脆弱的脖颈,落在耳边随风曳动。 她侧过眸去看萧夫人,水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澄澈。 “您待云娘这样好,云娘本该应下才是的。” 水榭再无旁人,此话一出,萧夫人母子都能听出她的婉拒之意。 宋云书瞧出萧夫人的脸色不好,但还是抿起唇瓣,举起酒樽敬道:“云娘无福,还请您收回成命,换回庚帖,解除云娘与令郎的婚约。” 萧夫人许久没说话,宋云书也一直高举酒樽,面色沉静地垂眸等待。 直至她的左手支撑不住地颤抖起来。 萧夫人终于道了声:“放下吧。” 宋云书右手有伤,虽隐藏在宽大的广袖间,但行走做事时都能轻易地看出右手不便,萧夫人早便瞧见了,只是不方便过问。 看她这样倔犟地坚持,萧夫人也心疼得很。 “云娘,你且跟义母说实话,究竟为何要解除婚约?这可是你母亲的遗愿!” 酒樽中盛的是果酒,度数极低,啜饮一口只能品到青梅酸甜的滋味,回味间又带着竹叶的幽香,不像酒,或许用果汁来形容更合适。 宋云书想了想,轻叹道:“幼时见了好看的花草觉着喜欢,寻了有趣的玩意儿也能爱不释手数日,连日月星辰都妄想勾下来归我所有。” “我濡慕阿兄,也是待亲哥哥般的濡慕,而非期待白头偕老的心思。” 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不喜欢”几个字。 对宋云书而言,爱才是婚姻的基础。 萧夫人却摇头,审视着她道:“云娘,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非你的心意,我忝为你的义母十数年,你父母去了,婚姻便当由我做主。” 她们俩的话王永年不该掺和,也不能掺和,只是听宋云书这么说下来,他也忍不住去回忆幼年时曾见过几面的云娘。 庐江与会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王永年三岁开蒙,之后学业繁忙,少有远游时。 萧夫人与宋夫人交好多年,有时去会稽会带上他,他小时候是个颐指气使的性子,走到哪里都是被艳羡环绕的对象,哪里会顾得上去注意一个安静的小姑娘? 所以他是不太记得云娘的。 她性子乖巧,安静,爱读书,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但对小王永年来说,她其实没什么存在感,有没有她都一个样。 王永年至今只想得起来,有一日小云娘坐在门槛上看书。 年节里人来人往的,她小小一个穿着喜庆的红,抱着帛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像个玉雪可爱的年画娃娃。 瞧见他过来,年画娃娃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带着小小的雀跃,但还是特别软乎乎地唤。 “阿兄——” 玉雪可爱的年画娃娃慢慢和对面不卑不亢的女郎重合起来。 王永年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时从那个软乎乎的小娃娃,长成了现在这个绵里藏针的美丽女郎? 他从未在意过。 “……更要紧的是,我想承父业,将竹下斋发扬光大。” 这是宋云书说话惯用的语调,温柔的,坚定的,好像至柔的水般包容万物。 “我已立女户,暂且无心成婚。况且解除婚约之事,我与阿兄是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