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永年叹道:“云娘何必针锋相对?婚约之事,或许还有解法。” 宋云书洗耳恭听。 “母亲与令堂相交甚深,婚约之事或许云娘才是最好做些什么的。”王永年想起远在会稽的母亲,温润的面庞上还是浮现出暖色,“她可能不信我,但一定会信你。” ……自己的母亲都不相信自己了,母子关系真的能很好? 宋云书看不懂,眼角微微抽搐,被她借掩袖的动作遮掩过去:“她要来庐江?” 王永年理所当然地答:“不,是你去会稽。” 宋云书面露难色。 竹下斋和两个妹妹都在庐江郡,这里的事业不过刚刚起步,她还需看顾着造纸工坊还有新技术研究的各项工作,而在车马困顿的现在,往来会稽起码得半个多月。 看出她想拒绝,王永年悠悠地补了一句:“不去的话,我就当云娘同意履行婚约了。” 在这个朝代待得越久,宋云书越明白普通人在门阀手里难能反抗,宋家就算了,再算上会稽王氏的话——那她大概真就只有被迫嫁人的份儿。 左右去会稽,她还能当作去做实地考察,日后建立分店也得宜。 衡量清楚利弊得失,宋云书无比清楚自己退无可退,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我去。” “一月。”王永年伸出手,笑,“一个月以内,我回会稽,你也得出发。” 宋云书闭眼:“知道了。” 目的达成,王永年当即言笑晏晏地辞别:“既如此,会稽再会。” 他也没非得听见宋云书的回答,甚至颇为善解人意地出了门,令守在门边的长随将帘幕放好,才带着大群仆役往外走。 窗外不知打哪儿飞来只灰雀,落在窗沿上,歪着脑袋叽叽喳喳地叫唤。 灰雀黑豆似的眼睛左看看右瞅瞅,像是在好奇,又像是打量窗边发呆的女郎,换来女郎细心掰碎撒下的点心残渣。 喂了好一会儿,宋云书终于换来了灰雀毛绒绒的贴贴,它靠在手背上,软乎乎的。 小小的灰雀才不过她的拳头大,用力点就能全然握紧手里,由她来掌控生死。只是宋云书的指尖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轻柔地替它梳理了羽毛。 灰雀欢快地啄完残渣,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宋云书看着,忍不住挫败地捂住了脸。 ——她从没有这么明确的感受到过,自己和灰雀如此相似,如此渺小。 帘幕外有断断续续的争执声。 宋云书本不想管,然而那争执声里她却分辨出了谢子迁的声线,似乎还有王永年,再然后轻易地在她脑海中串联起了王谢之争的往事。 王永年她管不着,谢子迁好歹是她心仪的员工备选,她还是去看看的好。 宋云书锤了锤坐到僵硬的腰,快步走向帘幕边,探听情况。 中堂里,谢子迁正与王永年僵持不下,或者说是王永年单方面找他的茬,非得让随侍们逼迫着谢子迁泡茶,而谢子迁被随侍包围着也巍然不惧。 屏风处仍按照谢子迁的习惯燃着极苦的沉水香。 王永年笑道:“好久不见,谢兄风采不改,只是不知这样雅的香……谢兄还能赏否?” “香不似人心易变。”谢子迁眸色平淡得几乎看不出人影。 “我说不过谢兄,当年是,现在亦是。”王永年抚掌,看似爽朗落拓地道,“谢兄在茶肆多年,想必茶艺更加精进了吧?我可有这个口福?” 焚香品茶乃君子之艺,文人总觉得不该流俗。 也许是当真在茶肆待得久了,再次听到这种话,谢子迁也没生气,只道:“郎君若想品茶劳请上午再来,这是谢某在茶肆的习惯。” 王永年挑眉:“若我今日偏想喝呢?” 周围的随侍气势汹汹,谢子迁不退不缩,负手而立。 宋云书便在此时缓步而来,好似半点察觉不出这儿的火药味儿,谈笑自若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案上,取了一盏奉至王永年面前。 “本是来向谢先生求教的,王郎君既也在此,不若一同品评一遭云娘的手艺?” 王永年与她对视,两人眼中俱有笑意,却都只落在表面。 宋云书拿了另一盏给谢子迁,却对王永年道:“早听闻王郎君精通君子技艺,还望郎君能不吝赐教。” 她有心庇护着谢子迁,王永年也给她这个面子。 总归她护得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却并非次次都是能被她看见的。 王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