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让崔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裴君慎肩头,等她意识到不对时人已经被裴君慎抱下石阶。
她蹬了蹬腿想挣扎,小脚刚伸却想起“共乘一骑”的要求是她提出的,这时候挣扎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那到时候她该如何挽尊
这厢崔英一犹豫,那厢裴君慎便又在自己怀中近距离欣赏了一番崔英生动的表情
见她双颊绯红地张大眼睛、见她竖起眉心蹬了蹬腿、又见她杏眸一眨撇撇嘴角好似认了命。
裴君慎倏地垂睫掩眸,险些未能忍住笑意。
似是怕被察觉心思,他脚下步子顿时迈得更快,眨眼间便将崔英抱上了马背。
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双手虚环着崔英拉起马绳、沉喝一声“驾”就策马离去。
而崔英家中的老马似乎也真的通了人性,见此情形,无须有人驾喝便兀自嘶鸣一声,撩起马蹄追了上去。
两马踏青石,卷起一阵急风。
大理寺衙门口的俩守卫看着此情此景目瞪口呆,风中凌乱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那打扮怪异的小娘子当真是崔寺丞的妹妹,是裴大人未过门的妻,是他们大理寺将来的少卿夫人
“糟了糟了糟了”
瘦守卫顿时不安地在衙门口踱步,问高个儿守卫“咱们刚才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吧你不就说了句崔寺丞去刑部了吗”
高个儿守卫愣愣瞅瘦守卫一眼“虽说是搪塞了点,但也没说错,崔寺丞的确是去了刑部听案。”
“哦是,是是是。”
瘦守卫听着顿时一阵急抚胸口,点头道“老陈你说的没错,咱没说谎,少卿夫人应该不会怪罪不对不对不对咱们还拿着长枪赶少卿夫人了”
想起此事,瘦守卫刚舒下去的那口气蹭地一下又窜到脑门儿“老陈,你说这、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少卿夫人向裴大人告状,裴大人不会一生气就罢了咱们的差吧”
“不不能吧”老陈边说边摸着后脑勺向后退了一步“裴少卿素来秉公执法,从不徇私,会因少卿夫人一句话就为难咱们手下人吗”
“哎呦老陈你可长点心吧”
瘦守卫登时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模样焦虑得不行“若裴少卿和他夫人是普通夫妻之情我岂会担忧至此你没看见方才裴大人都抱着崔家小娘子上马了吗你再想想从前定的那两门亲事,裴大人哪有如此上过心”
“”老陈闻言微妙沉默前两门亲事何止是不上心那是在人家小娘子香消玉殒之前裴大人就没跟人见过面
不过这种大人们的闲话老陈可不敢乱说,因此他顿了顿,又顿了顿,然后极谨慎地后退一步道“兄弟,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方才我可未言半字。”
“”
“”
瘦守卫忽地懵住,片刻后怒吼“老陈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
衙门口的两人吵吵闹闹,马背上的两位红衣却极有默契地陷入沉默。
烈马疾行,秋风拂面。
崔英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清爽凉意从她发间拂过,然而她没心情享受,反倒急忙抬起手用袖角按了按发间薄汗。
她好不容易才养好的病,今晚若再发起热,她定要拉着裴君慎这厮让他陪床
但纵使这般想着,崔英还是以袖挡面尽力拦住了风。
让裴君慎陪床之事虽然诱惑很大,可她真得不想再重燃风寒,每日昏昏沉沉、鼻塞肺咳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裴君慎此人向来心细如发,这些年来以破案时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线索、审犯时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表情而名誉长安。
无论凶犯是男是女,他的眼睛就像是照妖镜,总是能精准捕捉其意欲隐瞒之处。
然而这般才能不知怎的在崔英身上却总是失灵。
譬如现在,裴君慎见崔英掩面竟未察觉到她是“因病初愈而不想吹风”,只以为她是对当街与他共乘一骑之事感到羞赧。
其实裴君慎怎会不知崔英在衙前所言乃是她不想他继续追问的借口
只是他亦有私心,清康坊之案他已布局数日,如今刚刚有些进展,绝不能让崔英贸动坏了他的谋划。
思及此,裴君慎低眸瞧了眼怀中红彤彤一团的姑娘,夹紧马腹,又冷喝一声“驾”,策马悄无声息地改道奔进山林。
没想到一直紧跟在裴君慎身后的老马却在此时忽地仰起马蹄一声嘶鸣,仿佛是发现了他的意图。
崔英闻声心觉有异,不由撂下衣袖侧眸回看了眼府中老马
老马起先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和裴君慎之间维持着数丈距离,可在嘶鸣提醒过后他却飞快跟了上来,烈蹄疾驰,隐隐竟似有追赶之意。
崔英眉心一皱,顿时观察起周围环境。
她对长安的路不熟,无法确定裴君慎走的这条是不是前往清康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