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平日里严谨的人突然示弱起来,荀采又如何能拒绝老父亲仅仅是想要女儿多留一会的请求。 荀采暂时小住了下来,荀晏常去寻她说话,这位女郎似乎暂时恢复了一些往昔的开朗,但荀晏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纵使身处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荀采看上去仍然过得很累,在家人的围绕中,她常常会神情恍惚的盯着一个点看,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神色如常的和他人说笑。 甚至有几次荀晏撞见了荀采一个人在暗处,像是哭了一般,当他问起时,她只是说有异物进了眼睛。 她极其抗拒提起改嫁之事,甚至在表面的温柔之下,她一直在防备着周边的一切。 荀爽的谎言终究是令她产生了防备之心。 她像一根紧绷着的弦,绷得太久了,只需一些外力可能就会崩溃。 ———— 出事的那天是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 荀晏很喜欢荀采的女儿,她的乳名叫安安,她是个安静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婴孩大多不懂事,只会哭闹,但安安却非常乖巧,非常省心。 荀晏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把小侄女当成什么新玩具,虽然这话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他最近倒腾出了一种叫七巧板的玩具,按照清之的叙述他磕磕绊绊用木板做了出来,然后深深震惊于几个几何图形竟然能整活出这么多花活。 他本人每天沉迷于此,还带着不记事的安安一起玩,按照清之的说法,这叫益智游戏,开发开发智商挺好的。 下午天气阴沉,似乎是快要下雨了,他从安安的院子里出来,惊觉好像荀采大半天都没来看过安安,平日里她几乎是大半时间都陪在女儿身边。 荀晏远远看到荀采身边的侍女走过,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踮脚招手叫道:“阿雨!” 阿雨心一跳,忙把调皮的小郎君从石头上半扶半抱了下来,生怕把孩子摔了,她还记得小时候这个孩子三天两头生病的模样,现在虽说好了许多,但也是一换季就咳嗽个不停。 “阿姊今日怎么没来看望安安?” 荀晏问道。 阿雨的表情一下子愁苦了起来。 “白日里来了个媒人要来提亲,是长社一户赵姓豪族,不知从哪儿听到女郎的事,女郎知晓后便吵着要回阴家,现在一个人待在房里不肯出来。” 荀晏目瞪狗呆,不知道怎么才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那叔父……同意了?” “并未同意,但也未曾拒绝。” 荀晏眨了眨眼睛,阿雨继续去准备饭食了,他便踩着小木屐跑到荀采屋门口,敲敲门。 “阿姊!” 里头没人应声,门也锁着。 [我觉得你应该进去看看。] 清之说道。 [我也想啊。] 荀晏抱怨着,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发现边上的窗户并未关紧,他费力的爬上窗沿,从缝隙里开始钻。 幸好他个子小。 等他钻进半个身子时,正好听到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愣愣看着地上的迷你精致的小手戟,一下子有些懵住了。 话说这是钗子还是手戟来着? [醒醒!别发呆啊!] 清之把他喊醒了。 一愣神已经失去了先机,荀采已经弯腰把小手戟捡起,神色晦涩不明的把玩在手中,她看着荀晏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她后退了一步。 “晏弟,快出去罢,如此成何体统,不要顽皮。” 她平静的说道。 进退两难。 荀晏第一次深深感受到这个词的含义。 他不是瞎子,虽然荀采看似平静,但屋内那系在梁上的衣带他还是看得见的。 什么场合要将衣带系在高处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荀晏感觉自己手有些发软,心脏跳得很快,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不停的涌上来。 他趴在窗沿上,腹部被顶得生疼却一动也不敢动,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阿姊何故如此?” “大人唤我归家,不就是为了改嫁之事?”荀采垂下眼眸,“我早已立誓,此生必不会背叛阴郎,若要我改嫁,我便只能以死明志。” “那叔父呢?安安呢?既未报养育之恩,又未行抚养之责,阿姊如何能就这般离开?” 荀晏少有的言辞激烈。 “我……”荀采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能来生再报。” “死了一了百了,徒留家人痛苦流泪,阿姊未免太过心狠。” 荀晏一边说着,一边悄咪咪企图爬进屋里。 “别进来!” 荀采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执起那把形如发簪的手戟,尖锐的那端抵在她白皙的脖颈处,一行血线顺着颈窝流下。 但若是细看,却也能发现她的手在不停的微微颤抖,远没有她面上那般平静。 “晏弟不必再劝,你若再不离去,我只能在你面前……” 她话未说尽,但荀晏明白她的意思,一时之间害怕与委屈涌上心头,他颤抖着声音喊道: “叔父年事已高,阿姊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咳咳,可有……咳……想过叔父会怎么想?” 他话到一半一口气岔了,再加上他现在的姿势太过于反人类,他顿时咳嗽个不停,一张小脸都涨红了,生理泪水让视线模糊,在一片迷蒙中他看到荀采似乎见他咳成这样,犹豫着想要上前一步。 荀晏顿时计上心头,本来咳嗽已经快要停息了,他一掐大腿,使劲继续咳,直咳出一种不久人世奄奄一息的氛围。 荀采犹豫了一会,见势不对忙上前半拖半抱把小孩从窗沿上抱进屋里。 谁知刚一落地,怀里那恹恹的像只病猫般的孩子顿时扭转了身子,意图夺走她手中的手戟。 荀采并非纯粹的柔弱女子,她幼时也曾与兄长一起习武,只是出嫁后婆家不喜女子舞刀弄剑,再加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