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川整整昏睡了三天,奚临一天跑三趟,生怕自己少过来看一趟人突然就没了。
看着神色淡然,全然没有半点紧张模样的宋言汐,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问:“就墨锦川这破身体,你就不怕他一睡长眠?”
宋言汐掀眸看奚临,淡声道:“我相信王爷。”
同样,她也相信自己的医术。
她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定然不会让他出事。
奚临被她看似无所谓的态度气笑,瞪了眼床上昏睡着的墨锦川,语调凉凉道:“你们还真是一路货色,一样不招人待见,难怪你惦记……”
他忽地顿住,确定自己眼前不是幻觉,扭头看向宋言汐,努了努嘴道:“你家王爷醒了。”
“啪!”宋言汐手中的书脱力摔在地上。
她顾不上去捡,蓦地起身大步朝着床边走去,一向清冷的小脸上此刻满是焦急。
奚临忍不住啧啧两声,感叹道:“我还真当你是个没心的,倒也不枉他一片心。”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分明蕴含着威胁。
他摆了摆手,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嘟囔道:“这还没怎么呢,连句话都说不得,往后要是娶回家还不得当祖奶奶供着?”
奚临边说边摇头,伸手拉开门,就见徐啸正抬手作敲门状,表情从焦急变得疑惑再到无措。
不等他开始编,徐啸率先开口:“王爷可醒了?”
“醒了,就是……”
一听人醒了,徐啸大步往里进,超大声道:“末将有要事禀报王爷。”
奚临反手将门关上,赶紧跟在人身后进去,以防他等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来不及将人打晕。
里间,宋言汐正端着水碗,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墨锦川喝水。
情况紧急,徐啸顾不得许多,沉着脸问:“郡主,王爷此刻能否挪动?”
“徐伯父这是何意?”
“城中突发疫症,趁着事态还未扩散,末将需立刻送王爷和郡主出城。”
“疫症?”墨锦川哑声问。
昏睡了几天,哪怕刚刚喝了水滋润喉咙,他现在开口仍觉得喉间好似刀割一般。
宋言汐抢先问道:“大安数十年不曾闹过时疫,刘军医等人可否前去看过,他如何说的?”
话落,她忙补充道:“时疫最初的症状与风寒发热极为相似,即便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若不细心也很难分辨,一时看错了也是正常。”
她并非因自大想质疑什么,而是疫症一事非同小可,关系着边城上万百姓的将士。
自古以来,时疫便是死神的象征。
面对这种蔓延性极强,且无解的病症,向来是一经发现便由当地官府派重兵封锁,待围困之地的老老小小一个不剩都死绝了,再一把火全烧了。
虽然听着很残忍,却也是最有用的方法。
他们没得选。
因为一旦让那些感染时疫的人跑出去,便是数不胜数的人为他们陪葬,死去的人或是牲畜的尸体亦会污染水源。
届时,沿河的村落将无一幸免。
宋言汐只在书上和她师父口中,听过此症的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这种得了便要人性命,甚至一个不当有可能会横尸遍野的恶疾会出现在一城之中。
徐啸张了张嘴,却只说:“郡主快些收拾东西,我趁着天黑送你和王爷出城。”
闻言,宋言汐的心顿时一沉再沉。
若非得了确切消息,徐伯父绝不会如此着急要他们走。
可他们走了,边城的百姓和一干将士又当如何?
难道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任由他们在这里等死吗。
她做不到。
宋言汐没有丝毫犹豫,看向奚临道:“劳烦奚临大夫陪王爷一道出城,天一黑便走。”
“那你呢?”奚临有些魂不守舍的问。
宋言汐抿了抿唇,道:“你们先走,我晚半个时辰过去与你们会和,届时我们一起回京。”
半个时辰,足够马车出城了。
忧心墨锦川肩头的伤,她赶忙转身,触及到那双冰冷的黑眸时,到嘴边的叮嘱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扯出一抹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墨锦川冰冷的嗓音响起。
“无妨,你慢慢编,本王有的是时间。”
屋内氛围一瞬变得尴尬。
徐啸张了张嘴,就听墨锦川冷声问:“徐将军是打算教本王如何当逃兵?”
话音落地,周遭好似一瞬入冬,就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冰渣。
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他子侄辈,却给人压迫感十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俯首称臣的锦王殿下,徐啸一掀衣袍直接跪了下来。
他恭敬道:“末将不敢,只是此事……”
“休得多言。”墨锦川冷声打断他,看向宋言汐的眼底除了怒意之外,分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难不成他在她心中,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要他舍下一城百姓独善其身,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与他愤怒的黑眸对上,宋言汐只觉得心头一震,一瞬清醒过来。
似他这般一身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