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很恭谨地请示李纲,“李大人,我等是否现在登岸,以接应镇北王?”
李纲微微摇头,“且再等等,不急在一时,不过楼船高大,可以望远,且命船夫,将楼船靠近渡口,也能早些发现大军来到。”
在李纲的命令下,众多漕运船在原地待命,高大的楼船则是逆流而上,缓缓向白马津渡口驶去。
雨中视线受限,虽然楼船高大,但也看不太远,
刘光世,张俊两将见状,齐齐皱起眉头,
李纲探手入怀,取出几支望远镜来,递给刘光世,张俊一人一支,
“此物名曰望远镜,乃宁策发明,可以看到远处场景。”
刘光世早听说过望远镜,拿到后爱不释手,当即举着望远镜,向岸上看来看去,
望远镜在战场上能发挥巨大作用,所以宁策将其看得很紧,并不对外出售,但他敬重李纲为人,便送了李纲几支。
迎着河面上的冷风,高廉情不自禁地裹紧衣衫,嘴上则开始大言不惭,
“若非镇北王严令,本官早就亲提大军,去会一会那金国皇帝吴乞买了!”
“老大人也知道,朝廷有令,青州归属镇北王管辖,王爷的命令,下官也不敢不听啊。”
李纲面沉似水,一动不动,连敷衍高廉的功夫都懒得做,
对此人的斤两
,李纲很清楚,任凭高廉在那边自吹自擂,李纲却只是紧紧盯着远处渡口,眉头紧锁。
如今天下大势,危若累卵,虽然宁策接连在银州,太原两地取胜,但大宋面临的局势,依旧十分严峻。
政治经验敏锐的李纲,更是隐隐嗅到了,乱世即将来临的味道。
相比去年,再度入侵的金兵更加凶猛,对汴京也是势在必得,李纲很清楚京师面临的压力,
去年尚有三十万大军拱卫京师,
但今年这次,汴京城中,最多也就六七万兵马,更为严峻的是,通过被俘的宋兵之口,金人得知种师道去世的消息,将其大肆宣扬,企图打压宋兵士气,减弱宋人抵抗的决心。
就连远在济南的李纲,都听说了,
噩耗传来,李纲心痛之余,更感觉京师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李纲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层,
高廉还在旁边自吹自擂,“完颜宗弼,银术可虽然勇猛,但在本官看来,也不过土鸡瓦狗耳!
只可惜本官未带麾下精兵前来,否则定要给这两人点颜色看看!”
旁边的刘光世放下望远镜,对高廉微微一笑,
“高大人还是莫要小瞧完颜宗弼,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铁浮屠,更是所向披靡,大名府悍将李成,就是惨死在此人手中。”
高廉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这时张俊也放下望远镜,皱眉喃喃自语,
“约定时辰已过,为何还不见大军身影?莫非宁策那边,遇上什么麻烦不成?”
李纲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例行公事的接应,便让岳飞率五百骑兵,率先渡河,去寻找宁策的踪迹,
结果昨日岳飞命人送信,说道今日巳时,宁策会按照事先的约定,来到白马津,
送信之人还说,完颜宗弼和银术可大军,也在附近,一路追击袭扰,镇北王不一定能如约前来。
听闻此事,一夜之间,李纲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眼看大军迟迟未至,众人都有点心里没底,
李纲的思绪,不由自主,又飘去了京师,
种师道已死,京城只有六万人马,皇帝还是个软弱性子,京师无人坐镇大局,
外面却是金国皇帝吴乞买的御驾亲征,金兵封锁严密,城内的守军,连突围求援都做不到,
怎么看,都是一副必败之局,
虽然说汴京城坚固雄伟,金兵未必能攻下,
但架不住朝中大臣,和皇帝,屡屡自己作死啊。
自开战以来,这种事情也没少出现,
就在这时,刘光世叹了口气,
“渡河之事重大,镇北
王不会轻易失约,莫非被金兵缠上了?”
然后张俊阴恻恻地接了一句,“既如此,只怕今日宁策不会来了。”
李纲在旁边听了,
顿时就变了脸色。
高廉扭头望向张俊,
“张将军何出此言?”
张俊道:“今日雨势不小,镇北王火器便不能用,若是纯以兵力硬拼,他的兵力又不如金人多,
他手下多是步兵,又跑不过金兵铁骑,
宁策的目的是南下勤王,若他把主力在这边跟金兵拼完了,他又能拿什么去勤王?
所以本将猜测,在金兵紧追不舍的情况下,宁策多半会结寨自守,待天气放晴时,在以火器猛击金兵,取胜后才会来寻我等过河。”
李纲微微颔首,觉得这个张俊,虽然人品低劣,但他却也有几分能力,他的分析,合情合理,
然后张俊又道:“宁策率一万兵马,先银州,后太原,如今在太行山又遭遇完颜宗弼,
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更何况汴京那里还有六万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