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脸上若有所思,顺手又从架上取下一本书册,泛黄的书页上画着几个姿态奇异的小人,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
“若是平日得空,季娘子可以考虑习些粗浅的吐纳之法,强身健体。”
“李郎君还懂这些?”季明棠奇道。
宋珩微微一笑,向她解释道:“在下家在尉州,并非京城人士。”
宋家的先祖便是从边关起家,慧眼识珠地襄助太祖夺取天下,这才有了今日的富贵显赫。
原来李家郎君出身北地,季明棠心中了悟,自前朝起,北境数州就一直在同狄人对战的第一线。听说那里武学之风甚重,连总角小儿都会舞枪弄棒。
她垂下头翻开书页的时候,面前的青年却话锋一转,似有些许踟蹰:“只是习武一事终究粗鄙……”
自大夏建国以来,抑武之风便大行其道,就连枢密院这等执掌天下兵权的地方,都交由文人主导。
季明棠是季则的宝贝女儿,想来耳濡目染,也同大多数世上文人一样鄙弃武学。
宋珩隐去眸中思绪,望向女郎,却看到她宝贝似的将两本书都揣在怀里。
“李郎君这是哪里的话?若是一味恃文教而略武卫[2],岂不是无人拱卫我大夏河山?何况我在山中无事,闲暇时正适合看看书中所绶的吐纳之法。”
在季明棠心中,李郎君借给她《宴氏香谱》,还温言提醒她强身健体,得邻居如此,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出内室,来到了院门处。
“李郎君,今日多谢你的款待。”季明棠回过头,笑着冲宋珩扬了扬手中书册,“我定会好好爱惜这几卷书,让它们完璧归赵。”
女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后,宋珩却依旧立在原地,直到耳边传来几声白隼的清啸,才转头回了知竹院。
方才的梅香还没燃尽,轻烟缭绕,萦于室内。
他垂首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一下就瞥到了博古架上的空隙。明明只是少了两本书册,但是因为他看惯了架格上满满当当的样子,如今只觉得那一处空落落的。
方才他顺势递给季二娘一本武经,本意不过是试探这位出身清贵人家的妻子,她的一番回应却和他设想中截然不同……
不知想到何处,神情冷淡的青年倏地站直身子,将书房的窗子全都支了起来。
如刀般的寒风呼啸而至,终于冲散了屋内凝滞的淡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