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某些低贱之人碰过,的确是脏了,奴婢这就替夫人丢得远远的。”小兰心领神会,扭头往外走。
阮枝眉心蹙紧。
这可是御赐之物!
丢了将来很容易闹出是非,万一阮文烟颠倒黑白,自己百口莫辩。
她正要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夫人且慢。”
一个老嬷嬷自门口走入,后背微弯,穿着算不上精细,却令阮文烟一下子变了脸色,如临大敌的起身。
“张嬷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她口中的母亲即是贺令舟的生母——胡氏,这张嬷嬷便是胡氏的心腹。
“给夫人请安。”
行过礼后,张嬷嬷开门见山的道出来意:“前几年老夫人分得一匹御赐的云锦,嫌样式太过年轻了,一直压在箱底不用,前两日夫人听下人提了一嘴,说今年的云锦样式老气,猜想夫人不喜欢,便派老奴过来换一换,正好夫人不喜欢,与其丢了,不如物尽其用,不知夫人是否愿意?”
言罢她回头招手,候在门外的丫鬟快步走入,双手端着托盘,上头的云锦映入眼帘。
时隔多年,云锦依旧完好如新,交换后阮文烟也不吃亏。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阮文烟却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即便她和婆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清楚她的性子,这也太未免反常了。
难不成是母亲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想敲打自己,或是……给阮枝出头?
不,不可能!
母亲不曾见过阮枝,她没道理这么做。
阮文烟宽慰着自己,心里却实在没底,佯装镇定:“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自当听从,小兰,把布交给周嬷嬷。”
“是。”小兰低着头,脚步一转,和丫鬟交换托盘。
“嬷嬷难得来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吧?”阮文烟有意和她打好关系,张嬷嬷却不买账。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老夫人离不开老奴伺候,老奴得尽快赶回去。”
临走前,张嬷嬷深深的看了眼从始至终不吭一声的阮枝。
阮文烟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等张嬷嬷一走,她就要发难,一个下人却不合时宜的进来。
“夫人,马车已经套好了,伯府那边遣人来了两次,催夫人尽快动身。”
阮文烟只得按下怒火,又剜了阮枝几眼。
侯府少夫人回娘家,架势自然不会小。
拢共四驾马车,阮文烟和下人各坐一辆,最后两辆则是各式各样的礼品。
其余下人在随行在侧,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伯府门前。
小兰率先钻出去,再抬手搀阮文烟。
阮枝紧随其后,抬眸时目光微晃。
数月了。
伯父门口的石狮依旧张牙舞爪,石阶绵延,尽头的大门紧闭,屋檐高悬,气势恢宏。
然而,物是人已非。
守门小厮快步跑近,忙着阿谀奉承。
“多月不见,小姐真是越发雍容华贵了,让咱们伯府蓬荜生辉,奴才险些没认出小姐。”
对于后头的阮枝,他则视若无睹。
阮文烟受用得很,还要口是心非:“少拍马屁,我又不吃这一套,母亲呢?”
“夫人在正堂等小姐呢,小姐快请进。”
小厮在旁引路,理直气壮的把阮枝挤到后头。
阮枝由着他,并不在乎。
正堂,阮夫人宋氏坐在上首,她徐娘半老的年纪,仍风韵犹存,衣着华丽,端庄得体。
那双眼和阮文烟有七分像,一见女儿便溢出笑意。
“总算回来了,让母亲好等,来,母亲看看你可瘦了。”
宋氏拉过阮文烟的手,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后,欣慰一笑:“没瘦,看来在侯府过的不错,难怪有了夫君,就忘了娘。”
“娘~”阮文烟扑入她怀里,不让她说。
“好了好了。”宋氏拍拍她的背,“都是为人妻的人了,还这么撒娇,也不嫌羞,快坐好。”
母子两人气氛融洽,倒显得阮枝多余。
她也不插嘴,无声无息的垂手侍立在一边。
直到小兰端茶过来,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骂:“让一让,好狗不挡道。”
宋氏像才发现她这个人,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了。
“哦,你也回来了。”
“夫人安好。”阮枝屈膝,只当自己是寻常下人。
宋氏似乎很满意她的识时务,纡尊降贵一般:“我听说你被文烟带去侯府后,很得世子青眼?”
不等阮枝回答,她自顾自道。
“你我之间如今没理生恩,可还有养恩,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阮枝应“是”,心里却好笑。
生恩?
她口中所谓的生恩,便是把她丢在最偏僻的院子自生自灭?
若没有周嬷嬷,她定活不到今日!
后来她自学成才,名声外传,为了不落人口实,宋氏才带她去参加雅集诗会。
那日一首《咏雪》,她名声大噪,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第一才女。
自此才在阮府有了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