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启帝说这句话,崔季桓混身一震,他立时意识到天启帝还没有要杀他之心,他猛的看向天启帝,天启帝正以一种意味不明的姿态看着他。 他立刻跪下,拱手举过头顶,态度之虔诚到了求神拜佛般的境地:“皇上明鉴,臣也是一时糊涂,恳请皇上念在往昔之苦上饶臣死罪,臣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以报君恩。” 天启帝眉眼一眯,咳了几声,这湿寒极重之地,实在不适合他这种病秧子久待。 “若臣再生二心,便让臣五马分尸,不得好......” “行了。”天启帝哼声,“朕并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只是......” 崔季桓抬头看着阴暗中天启帝那晦暗不明的脸色,天启帝说:“你父亲河中侯在押解回京的途中被人杀害了,消息昨天才传回京里。” “......什么?”崔季桓双眼一震,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天启帝说:“下令押解回京的是朕,也只有朕与朕的心腹知道沿途所经,说起来朕是有最大嫌疑上的人。” 崔季桓紧咬着牙,眸色渐渐深沉,他垂下头,咬牙切齿道:“臣与家父本就犯的是死罪,要处决家父,皇上还用不着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 “看来你心里有定论了?”天启帝冷笑着问。 “用这种方式激怒臣,彻底瓦解臣与皇上的关系,从而让皇上在失去太后之后再失去臣之协助,这真是那些真正的反臣最乐见其成的。”崔季桓抬头,眼眸里满蓄恨怒的鲜红,“皇上,让臣去做你最锋利的刀吧,臣愿为你铲除所有异党。” ...... 踏出天牢,天启帝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来,果然还是这外头的阳光明媚更令他舒畅。回通勤殿那条长长的宫墙走廊,两边红墙已然在岁月风霜的侵蚀下有了斑驳的痕迹。 他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母后,你看纵使失了你的庇佑又如何,纵使没有赵家又如何?我庄清越要做的事情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拦得住,崔季桓永远在我掌控之中,庄清和也是一样,逃不出去的。 母后,你看着吧,朕会慢慢的将他们一个个全都吞食掉,赵家,崔季桓,庄清和,哦对了还有那个想扮猪吃虎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庄荣渊,一个朕都不会放过。 “急报......”突然,老远见一个太监拖着长音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张折子。 天启帝站住脚,听那人跪伏在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南阳郡边境突发暴乱,有一大群流徒罪犯打伤官兵趁乱逃跑,往河西一群叛乱军的方向去了,目前清理出的逃跑罪犯人员名单在此,请皇上定夺。” 天启帝拿着那张名单,望着上面那些名字,眸色微闪,天下将乱的征象他不是不了解,但是......他嘴角一勾笑得奇怪。 “什么?解除崔季桓所有官职俸禄,同时失去继承河中侯世袭爵位的资格,让他去参加北部军队,剿灭李沛之的起义军,戴罪立功?” 庄荣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今天听到的圣旨。旁边坐着的庄清和轻咳了两声,望着手中干干净净的帕子对阿七说:“阿七,你立刻传出消息去,就说本王听到皇上对河中侯府的处决,立刻气到吐血倒床,伤情日益加重。” “是。” 秦婉初也惊怔不已:“竟然......真的没有杀他。” 庄荣渊看了庄清和一眼,不得不说事到如今,他们所走的每一步,发生的每一件事,大多数都在庄清和的计算之内,没有出任何大的偏差。 “河中侯......是皇上自己杀的吧。”庄荣渊大胆猜测。 庄清和看向庄荣渊冷笑一声:“如今朝中波云诡谲,除我们之外,赵家应是最强势力,河中侯府一倒,赵家巴不得看我们彼此互咬,坐收渔利,如果你我都没有动手,赵家更不可能动手搅和进来,所以只能是天启帝在自导自演。” “庄清越,倒是小看了他这个混账。”庄荣渊冷哼,“他故意将崔季桓的身份贬进泥土,却又不杀他还要复用他,分明是想借此激起崔季桓对你我的恨意,想借刀杀人啊。” “这是他这个人的恶趣味。”庄清和却似乎并不意外,“将两只猛兽关进一个笼子里,即使有一只受了重伤,但在他还没过瘾之前,总会喂给重伤者一点药,让它持续战斗,直到真正的两败俱伤,他享受这个过程。” “切。”庄荣渊呸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崔季桓没死正中我们下怀啊。” 庄清和站起身说:“是啊,不管天启帝做什么打算,我们都不可能回头。” 秦婉初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心这一刻虽然在出汗却冰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