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庄荣渊呈上来那些信件一激,天启帝的病情急转直下,说罢拿下二字已是勉强至极,立刻便崩倒在身后座椅之内,一个心头血喷溅而出,洒了满满一桌案的鲜红。 这场面...... 在站的大臣们个个看得心惊肉跳,便是被立刻制止住行动的崔季桓也惊得掉了下巴,皇帝的身体......已经亏空到了这个程度吗?! 崔季桓立时被押带下了天牢,而殿上也是因皇上这一吐血而乱成了一团,大臣们有的拥上去扶天启帝,有的在外呐喊传太医...... 只有庄荣渊静静站在大殿之内看着三步之遥的软椅里半躺着的那个伤者,两人目光相接,皆是眸色深沉。 那些信件是崔季桓与江原老侯爷商议起兵造反等各项事宜的秘语来往,这些信件一公开,无疑是给整个河中侯府钉了死罪。 秦婉初坐在药室外那一湾清澈水池边,赤着的两只纤足在池水里与来往的鱼儿嬉闹,午后的阳光透过院里那棵高大且枝桠参差的梧桐树,打下斑驳温暖的光晕,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很舒服,却也带着些刺灼的感觉。 四喜端着盘刚出炉的糕点欢喜的跑过来:“侧妃,这是今天厨娘新做的高点样式,想请你给点意见。” 瞧着她迎着太阳朝自己奔来,秦婉初有一瞬的恍神,总感觉自己看到的是洛儿朝自己跑过来:“姑娘,今天厨娘做的新糕点很好吃,你要不要偿一块。” 要耐心收集崔季桓与老侯爷这对狡猾父的书信往来并不简单,这种致命的东西崔季桓如果没有看过就毁那也定然是会妥当收起,洛儿怎么取得他的无间信任,然后盗取到这些真实笔记的书信,秦婉初已经无法再去向她本人询问了。 但有一点是真的,洛儿很早就已经在暗中计划这一切,以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来反咬崔季桓这致命一口。秦婉初仰头望天,热烈的阳光使她有些睁不开眼,火辣辣的感觉让人想哭。 突然池水里冰凉的赤脚被一团温热包裹,她垂下头,只见庄清和不知何时蹲在她旁边,正把她放在池水里的脚拿出来,他把脚放在他的心口上用早就准备好的毛巾给她擦干,动作细心,表情认真。 他说:“虽然八月的天气热辣狠毒,但你一年前再经了一场大伤大寒,还是不要在冷水里泡得太久了。” “你不去躺着,跑来我这药室做什么?”秦婉初说,“也不怕天启帝的那些探子胡说八道?” 庄清和冷不丁一笑:“他现在只怕没空管我这个起不来床的伤残,一心都扑在他自以为忠心不二的那条狗身上呢。” 秦婉初眉头一紧:“崔季桓犯的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这回总不会再留他性命了吧。” 庄清和表情淡然,望着池里的游鱼说:“今天皇上已经下令撤了河中侯在江原的一切职务,押解回京待审。” “居然没有直接军前处置,以正法纪?”秦婉初有些意外。 “天启帝是一个习惯用阴谋和肮脏手段的男人。”庄清和淡淡一笑,“即使是天下大权在握,他也只会觉得用另一种更折磨人的方式才最痛快,公正严明,法纪纲常本就不在他眼里,不然,上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到天启帝对付平昌王和对付自家与谢家的那些手段,秦婉初点头,深以为然:“那他这回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庄清和摇头:“一个病入膏肓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说实话他现在对我是什么样一种感情,我都说不好,但想来他不会如此轻松的放过崔氏父子,只是......我倒是希望他这时候杀了崔季桓。” “为什么?”秦婉初不解了。 庄清和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又道:“这是我和荣渊计划的全部了,所以这时候崔季桓没事,我反倒更好行事。” ...... 又过了两日。 天启帝养了两日身体,待到太后出殡的前一天他亲自去了天牢。 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天启帝从前就鲜少踏足,一进来他就一直捂着口鼻轻咳不止,但虽然李公公劝了几回让他回去,他还是深入天牢之内,见了崔季桓。 虽然一朝沦为阶下囚,但崔季桓依然秉然干净着一身上下,看见天启帝亲自前来,他眸光微闪,还是赶紧起身行礼。 天启帝摒退了左右,独自深入牢房,相对而立,崔季桓不免发出一声冷笑:“真想不到,皇上竟然会亲自来送臣。” “你怎么知道朕是来送你的?”天启帝哼声。 崔季桓这几日也想得很多,他深知大事未成前一经暴露,一切就都完了,想来远在江原的父亲已经被处决了吧,想到这些他已经绝望,也没有多的心思再去谋策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