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舟此时面色平静,丝毫不见紧张的模样,他漆黑的眼中凝结着流光溢彩。
他对贵公子道:“我相信她应付得来。”
如果安蕊郡主要戚映欢画画或者写字之类的,他大抵便要担心了,小姑娘那一手鸡爪般的字练了两年,堪堪入眼,若是拿出来的确难登大雅之堂。作诗她虽然也不会,但却会背一些他从没听过的诗,想必以小姑娘的聪明才智能应付的得来。
安蕊郡主怕是打错了算盘。
贵公子看着谢喻舟自信的眼神,总感觉胃里撑得慌,但他也没吃什么啊,奇怪了,如果贵公子是后世之人大概就会明白,他是被迫喂了一堆狗粮。
他问谢喻舟:“难不成你夫人还是个才女?”
谢喻舟勾勒起嘴角,轻笑了一下,并不是什么才女,但财迷倒是真的。
谢喻舟微阖起眼眸,他对贵公子道:“梁御医,你话太多了。”
贵公子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
太医院院使的嫡子,当朝最年轻的御医梁安成。
谢喻舟第一眼便认出了年轻人的身份,上辈子最后的年月,他没和这人少打交道,以至于现在一见他就想起自己病歪歪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略微有些不爽。
女眷这边。
陆萱刚坐下,顾夫人就准备站起来替戚映欢说话。
谁知在
那之前,戚映欢却是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既然郡主有命,小女子自当恭敬不如从命,方才还要多谢陆姑娘好意,我心领了,我猜陆姑娘大抵是担心我人地生疏闹了笑话。”
这话说的有点妙。
人地生疏,戚映欢不过刚来金陵两个月,也是在公众场合第一次露面,安蕊郡主为难人家,这做派似乎有点难看。反倒是陆萱做事虽然出格一点,心肠倒是意外的不错。
侯夫人听后,更是对戚映欢心生好感,小姑娘不错,怪不得陆萱想为她解围。
随后戚映欢赧然低头,怯怯一笑:“小女子只是粗通文墨,不过倒也想起有一首诗应景,就怕大家笑话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戚映欢长得十分明艳,但今日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裙子,把艳丽感降到最低,多了几分少女的柔弱感,那眼梢下方的朱砂泪痣又似眉目带俏,引得众人心中一阵涟漪。
好感度猛增。公子们道:“不见笑,不见笑。”
其中只有一人黑了脸,那是谢喻舟。
要不是碍于场面,他差点想拉着小姑娘离场。放肆!小姑娘是你们这些人能看的吗!谢喻舟攥紧了拳头,眼眸微沉。
安蕊郡主表情有些难看,见在场的公子哥都倒向戚映欢那里,心
中暴怒。臭男人,不就是稍微有点姿色吗,不要脸!还是她的世子哥哥最好。
而戚映欢正看向谢喻舟。
刚刚某人的黑脸被她一丝不落收于眼底。
为什么黑脸?戚映欢微微转眸,便猜到了什么。原来是吃醋了,可她只是博取一下大家的同情,这就吃醋了?
还有,之前说好的要是受了委屈就带她回去呢?都是骗人的话!大猪蹄子!
算了,看在他吃醋的份上原谅他了。
戚映欢侧头道:“小女子的字写得不好,是否能请夫君代笔?”
要不是戚映欢喊得是夫君,估计有一大堆人想为她代笔。
梁御医一脸偷笑:“谢兄,你夫人喊你呢。”
“嗯。”
谢喻舟心情好了一些,面无表情地走到戚映欢身边,他拿起摆在正中央桌上的狼毫。
安蕊郡主咬着牙,完全不相信戚映欢能作诗,只等她出丑奚落。长公主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地觉得女儿要吃亏,但事到如今也不好让人退回去,只好硬着头皮看事态发展。
庭院中央,芳草菲菲,两人穿着天青色的衣物,如同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一句‘般配’差点让人脱口而出。
小姑娘眼波流转,红唇轻启:“这首诗叫做初夏。”
随着小姑娘,莲步轻移,她柔软的声音传入谢喻舟的耳中。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
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注1]
低吟流转的声音把众人代入了夏日的场景。
槐树枝繁叶茂,柳树高大,浓绿深处的新蝉鸣声乍歇,暖风微微吹起,绿色的纱窗下,香炉中升腾著沉香的袅袅轻烟;惬意的昼眠,忽而被落棋之声惊醒。
细雨过后,轻风把荷叶翻转。石榴花衬着湿润的绿叶,更是红得像火焰。美丽女子纤手拨动清池的泉水,水花溅起落在荷叶中,就像晶莹的珍珠,一会儿破碎一会儿又圆。[注2]
好美的场景!
诗念完,谢喻舟的字也跃然于纸上,字与诗相得益彰。
女眷中突然有人叫到:“呀!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这不是刚刚柳妹妹玩水的场景吗?”
被叫做柳妹妹的姑娘,脸上微红,没想到刚刚玩水的样子被人看到了,还写进了诗里,又惊又喜。
“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