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房门前的过道,五个人把狭长的过道堵得密不通风。
谢喻舟把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打量了一眼,他内心不免唏嘘,上辈子等他登上那个风云变幻的权力中心时,这位太子早已故去。
但两人之间却有很深的羁绊,谁让他是太子儿子的老师呢,他的那位弟子现在应该还在太子妃的肚子里。
谢太傅此刻对这位太子的感官很奇妙,在记忆中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人,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谢喻舟在打量周旻的时候,周旻也打量着这位脸色苍白的少年。
别的一时倒是看不出来,唯有胆色能夸赞上一句,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已经胜过无数纨绔。但一想到这少年在此案中的扮演的角色,那份欣赏就渐渐淡了。
周旻轻咳了一声,似乎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周老爷:“你就是赵士扬说的那个谢喻舟?”
谢喻舟眉头一跳,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赵士扬,他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道:“赵大人在太子面前提到学生了吗,喻舟惶恐。”
“惶恐?”周旻眯着眼睛,突然爆喝一声:“小小童生就敢算计孤,你还会惶恐?”
谢喻舟的事暴露了?戚
映欢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位略带病气的太子,爆发力居然意外的不错。不过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这些,心底尽是为谢喻舟的担心。
谢喻舟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他知道太子早晚会怀疑吴近德事件背后的推手,因为赵大人性格耿直,这些弯弯道道不是他所能谋划,所以使计引太子来的人一定另有其人。
太子若是真想知道一件事,赵大人就算有心隐瞒,也没有用。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
“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学生岂会出此下策。”谢喻舟缓缓抬头,苍白的脸色没有半分退怯。
他的眼神清澈,不带任何阴霾,如同捧上了一颗赤子之心:“可事关家人安危,就算冒着被太子问罪的风险,喻舟也只能出此下策。”
为了她和谢母?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是啊,谢喻舟殚思极虑可不是为了她们吗,以谢喻舟的才智早晚会成大器,没必要给太子留下坏印象。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出神。
文锦听了这话爽快地一笑:“你这读书人,说话倒是坦诚,比那些文绉绉的人强。”
他丝毫
不怀疑谢喻舟的话,因为除了这件事,谢喻舟没有任何对付纪长坤的动机。
“文锦。”周旻喊了一声。
文锦马上闭嘴,退到太子身后。
周旻眯着眼,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他看着谢喻舟问:“你真不怕孤治你的罪?”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谢喻舟还没回答,赵大人便跪在周旻面前:“太子殿下要怪就怪微臣无能,无法让有罪之人绳之以法,谢喻舟不过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你若是无能,那武昌知府岂不是酒囊饭袋?”周旻怒道,一想到这几天调查下来的事,他就怒从心生。不过是个七品校尉就能无法无天,武昌知府也该换人做了。
他看向赵士扬:“还不起来,堂堂县令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下跪,让人看了不成笑话了。”
“是,周老爷。”赵大人不蠢,自然能懂得太子的用意,周旻不想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赵士扬瞬间连称呼都改了。
这个时候谢母正好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她看着五人道:“赵大人,周老爷。怎么都站在外面,进屋里聊啊。”
“喻舟,你怎么下床了?”谢母又问。
“娘,我躺
得身体都快生锈了,下地走走。”
“那你注意点。”
谢母又奇奇怪怪地看了眼五人。
戚映欢心头一跳,谢母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她忙挽住谢母的手:“娘,之前我买的茶叶您放哪儿了?”
“不是就在橱柜里吗?”
“我没看到啊。”戚映欢拉着谢母往厨房走:“娘,您替我找找。”
“哦好。”谢母刚应下,又瞥见手中的托盘与茶壶:“欢欢,你等等我还要给几位客人沏茶。”
赵大人第一时间接过:“谢夫人,茶水就交给我吧。我们和喻舟去书房聊会。放心,不会让他累到。”
“那就有劳赵大人。”出于对赵县令的信任,谢母没拒绝。
见谢母被戚映欢拉走,谢喻舟松了一口气,这些事他没办法告诉谢母,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免不得担惊受怕。谢太傅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家中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
午后,风和日丽,和风习习,是妇人们最喜爱的艳阳天,如果不是为了配合谢喻舟静养,谢家院子里大概已经坐满了老老小小的妇人。
此时谢家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似乎空气都被冻结。
文锦拂了椅子上的灰,站到后方。
赵大人沏好茶,恭敬地递至周旻的面前。
周旻审视了谢喻舟半晌,才抿了一口茶。
空气终于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