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叶青鸢是走路去的县城,这次她决定坐村子里的牛车去。
牛车五文钱一个人,东西多的话多买一个人头钱。叶青鸢人瘦小,背着背篓也就堪堪占了半个大人的身位。才坐好,可巧张大夫的妻子——张大娘子也坐在车上,帮着叶青鸢搬了她的背篓上车,问:“楚三娘子,这么早进城,有事吗?你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叶青鸢道了句谢,说:“托赖,我娘昨晚就醒了。只手脚发软,头也晕乎,熬了点面汤给她喝了,好歹慢慢恢复呗。”
张大娘子道:“阿弥陀佛,人没事就好。我昨天也说了你奶奶了,都是一家人,就算是动手,也得有个分寸啊。这一上来就下死手的,传出去多难听。她不要脸,我们村子里的大姑娘小伙子,还得要嫁娶不是。要真坏了名声,没有人乐意往跟我们村子里人结亲,那就罪过就大了去了!”
也就是张大娘子悬壶济世,辈分又高,才敢这么跟叶张氏说话。要换了别人,叶张氏早就阴阳怪气怼回去了。
意外发现了这群村民的软肋,叶青鸢记在脑子里,表面面色平和,缓缓道:“张大娘子,您说得有道理,有劳您费心了。”
她谦虚低下的模样,叫张大娘子十分受用,笑弯了眼睛,道:“你呀,年轻。才嫁了人多久啊,要学的还多着呢!”
叶青鸢唯唯称是,做足了侧耳聆听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张大娘子好为人师的心思,着实从张大娘子嘴里了解到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俗事。
……
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就到了县城。
赶车客牛叔发一声喊:“都下车了,都拿好东西下车了哈!别掉了东西到时候找我骂娘!申时二刻出发回去,过时不候哈!”
大家纷纷拿好东西下车。
抓住了大部分反贼余党,城门搜查松弛了许多。张大娘子邀请叶青鸢一块去逛逛去,叶青鸢知道她是要去另一个药店抓药,就婉拒了。跟张大娘子分开之后,又绕了一段路,这才回到春和堂。
一进门,门庭若市的,药店生意好得不行。叶青鸢见薛大夫正忙着给人看诊,乖巧地站在角落里等着。薛大夫的药童伺药过来轻轻拉扯她衣袖:“叶姑姑,你来啦。师傅念叨你好几回了,快请进!”
叶青鸢跟着伺药往里走,视线还是流连在店堂内。到了后面的走廊里,扯了张小马扎坐下。伺药就仍旧回到店堂里去。叶青鸢在脑子里默默复盘:“买药的人不多,买大料药膳的人却不少。这地方是有药膳市场的……唔,可以想个法子。秋风起了,拉肚子的小孩子应该也多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薛大夫一出来,就听到她后面那句自言自语,惊讶得大声说出来。
叶青鸢原地一蹦:“哎哟。”
闹得薛大夫老不好意思的,上前道:“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
“还好,还好。”叶青鸢摸了摸心口,定住心神,然后把竹篓里的药材,一样一样往外拿,“来,您要的药材我带来了,看看合用不?”
薛大夫命伺药拿来急缺药册,一一对照着勾选好。他们做事认真细心,很有章法,叶青鸢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打算择其善者而从之。
伺药忙碌着,薛大夫问叶青鸢道:“叶小娘子,你可曾生育过?”
“未曾。”
“既未生育,为何会知道秋季小孩儿会腹泻?”
叶青鸢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村子里小孩儿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就知道了?不过,对于小小孩来说,拉肚子也就等于在鬼门关里转一圈了,一两岁的奶娃娃,好多拉几天肚子,就没了。”
在没有抗生素和输液的古代,莫说小儿腹泻,就算是大人,拉肚子也很容易脱水而死。
薛大夫拈着胡须,越发凝重,索性坐下来和叶青鸢平等而谈:“没错。这两三日功夫,我已接诊了差不多二十名腹泻小儿。”
“这么多?”
“往年没有这么多的,今年特别多,老夫估计,跟打仗有关。外头好几个战场,死了不少人,水上飞起家的地方又是在水寨里,占了一百多里地的水泊子。食水、鱼虾都遭了污染,就特别容易恶疾流行。”
薛大夫长吁短叹的,愁得眉毛下垂。
叶青鸢道:“是这么个道理,病从口入嘛。我刚才看了一眼,店里不少人买药材回家煲汤煮粥的,也是因为这股子疾病流行?”
薛大夫道:“对的,只可惜红石村不出产山药和茨实,否则的话我有多少收多少。也正好帮你发个财了。你这是运气不好啊!”
叶青鸢问:“你这话我不懂了?”
薛大夫笑道:“就是前阵子,我们县城里出了个才女,那一位精通医理药理,写出了个奇方,叫‘健脾汤’,专门健脾益气,止泻下痢。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把方子献给了在本地视察军情的平郡王的妃子。于是在全城推行,同时由平郡王妃自掏腰包,每开出一个方子,就补贴50文钱给我们药店,那方子成本也才70到80文一贴。我们自然乐得多开方子,老百姓也得益了,唯一缺口就是方子主味的茨实和山药,这段日子,那两味药材价格,水涨船高呢。”
叶青鸢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