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文教、和平,且其人割据山中,偏安于1隅。
田畴的王国虽小,影响却不小;
其不仅威震群狄,甚至惊动袁绍,遣使赐给“将军印绶”。
当然,大约是因为“擅署不足贵”的缘故,田畴拒绝了袁绍的招揽。
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田畴)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当。--《魏书田畴传》
类似的割据者,被统称为“部曲帅”;
在南方被称作“宗部”或“山越”,按唐长孺考证,田畴这种割据者,比较规范的称呼,应该是“山胡”。
实际上他(田畴)就是个宗帅。
只是北边虽有匈奴、鲜卑、乌丸,却与汉人有显著的区别,而无终山又并非边境各族所居之地,所以田畴没被称为“山胡”而已。--《宗部与山越的关系》
只不过后来田畴率部出山,并最终投靠曹操,被美化为“率齐山民,1时向化”,因此才没被归入蛮夷之列。
(田)畴即受署,陈建攻胡(3郡乌丸)蹊路所由,率齐山民,1时向化。--《先贤行状》
此处需要注意,在中原政权的语境下,只有4方蛮夷才需要“向化”。
从该措辞不难看出,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保山为寇”的蛮夷。
但田畴从未将自己视作蛮夷,他还愤恨“乌丸杀其郡中冠盖,常欲复仇”。
所谓冠盖,即大姓豪右。
足见田畴本人,始终以门阀自诩。
(田)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右北平)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魏书田畴传》
换言之,田畴将自己视作知书守礼的名士;
虽然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山胡头子。
因此,田畴在归附曹操之后,敢于摆名士派头儿,拒绝敕封,乃至“以死自誓”。
(曹操)于是乃复以前爵封畴。(田)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4,终不受。--《魏书田畴传》
但在曹操眼中,田畴不过是个边地宗帅,还1度沦为“山胡”,给他封官儿,是赏了他城门大的脸面;
因此,其人才会在田畴辞封之后,大骂“成1人之志,亏王法大节”,乃至要给田畴治罪。
由此,可得出如下结论:
从田畴本人的履历(大姓沦为山胡)来看,曹操对田畴的定位,恐怕与田畴本人对自己的定位相差较远。
另1方面看,田畴曾受刘虞厚恩,在2重君主观的影响下,始终将刘虞视作故主,乃至可以说出“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这种行为,与关羽身在曹营,而自诩“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有着惊人般相似。
(田畴)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魏书田畴传》
(关)羽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蜀书关羽传》
可见田畴颇具几分“燕赵慷慨悲歌之士”的雄豪气概。
田畴辞封,恐怕更多在于托命刘虞,并非纯粹抵触曹操。
而且田氏全族3百余口赴邺县为质,他也不具备反抗的条件。
(田)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3百馀家居邺。--《魏书田畴传》
按荀彧卒年(212)来看,田畴辞封,必在曹操自领魏公之前。
彼时汉魏嬗代的大幕,尚未公开、正式开启。
因此,田畴辞封,与心存汉室无关。
陈寿在《逸民传》末尾赞语处,对田畴的盖棺论定,仅有寥寥4字,即“田畴抗节”。
田畴抗节。--《魏书田畴传》
这与同传袁涣、邴原、凉茂、国渊的“躬履清蹈”,王修的“忠贞”、管宁的“高尚”完全不同。
这也是《魏书十1》诸多传主中的唯1例外。
当然,从中立视角看,该卷其余诸人,名为不与世事,其实最终都走上了功名利禄的道路,是沽名钓誉的“假逸民”;
唯有田畴,辞官不受,抗节不屈,是名副其实的“真逸民”。
陈寿先生惜墨如金,见微知著。
“抗节”2字,精辟悠长,令人读之而拍案叫绝,品之而回味无穷。
由田畴对比益州士人,除严颜、张任等寥寥数人之外,余者皆蝇营狗苟之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