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宫。
“那老贼马脚藏得极好,我命暗卫日日盯着他也只找到这些。”
齐恒沉静地盯着桌上几封书信,冷然道:“只有这些不足以扳倒他,他身居高位,而我从未入朝,想要让他死,那就只有将所有罪证收集起来,一击毙命。”
言谈几句后,陈鹤云离开,桂嬷嬷便拿着方才补绣好的朝服进屋,“六爷,您先试试合不合身。”
齐恒起身,桂嬷嬷细致地将金丝绣边翻好,将有些磨损的衣袖遮住,思前想后许久才开口:“六爷一定要进朝堂吗,那可是个深不见地的坑。”
“便是火炉我也得进,我不只为了我自己,还有你,还有鹤云。”
桂嬷嬷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恨他们,若不是他们拿捏你母亲的出身,你早该封王,奉母亲灵位入太庙,何必在这儿…”
齐恒不语,静听着柜嬷嬷唠叨,不自觉轻抚着衣摆处精致的绣纹,只知那丫头倔强凌厉,不曾想针线女工倒是极佳。
说了许久,桂嬷嬷声停,寂静荒凉的偏宫,屋子里只燃了几只烛火,摇摇曳曳,似乎下一刻便会落灭一般。
夜深露重,陆纯熙推开房门照进一地月色清凉。
云儿在一旁整理被褥,瞥了一眼她讥笑道:“你这人真可笑,晓真姐姐你不攀附,却帮一个偏宫婆子,知不知道偏宫里那位六爷是先皇的耻辱。”
陆纯熙合上门,垂目轻声道:“不是攀附,只是我有无时间罢了,我既然没有时间,瑛贵妃的宫女
何必强人所难。”
说罢,陆纯熙走向放在床边的木箱,周尚宫命她为太后的朝服做最后刺绣,白日要替秀女裁衣无暇分身,只能晚上睡前改改,不过都是小细节,花耗不了时间。
打开箱,朝服上本应该绣好的鸾凤被划破,断线残织,针脚杂乱,就连锦缎也被划了几道暗痕。
陆纯熙目光一沉,拿着朝服疾步到云儿面前,语气森然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的。”
云儿抬头瞧了瞧,随后又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荷包,假作一脸无辜道:“我可不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朝服,如今绣线断了,明一早你如何交差啊。”
烛火葳蕤,陆纯熙目光沉静地望着云儿,倏然凑近,一把紧捏住云儿手腕,云儿吓得一惊惶急道:“你…你干什么!难道你还要屈打成招!”
陆纯熙眨了眨眼,含笑开口:“你们这些捉弄人的把戏做起来是不是极爽?”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可我绝不会任人宰割,动我一毫,来日有机会我也能扒她一层皮。”
语毕,陆纯熙狠狠甩开云儿手腕,拿着朝服走出房门。
开门一刹,袭来的凉风让人不寒而栗,云儿目光怔怔地坐在床上,脑海不住回想方才陆纯熙的凉薄笑意,毛骨悚然。
云儿气红了眼,朝门外大吼:“疯子!得罪了瑛贵妃的人我看你能有什么出路!”
颐和宫
“昨个新选秀女进宫,皇帝意觉如何?”
齐烨坐在太后身侧,那张肃穆的面容略带笑容
回话:“是有个深得朕心的姑娘,所以已册封为婕妤。”
太后目光动了动,手中转着一串佛珠慈笑道:“一朝便封婕妤,看来皇帝还真喜欢。”
掌事嬷嬷掌扁木箱进门,屈膝道:“太后,朝服绣房已经送来了,您可要看看?”
“看看。”太后身子向前倾了倾,打开箱子一刻,目光讶异,泛着奇异的色彩,眸光闪动慢声道:“去绣房,将负责这件朝服的绣女叫来。”
过花厅,奇花异草,群芳争艳,穿游廊,雕梁画栋,屋宇巍峨,陆纯熙紧跟在嬷嬷身后,跃然眼前的金鸾宫殿便是太后寝殿。
熬了一宿,陆纯熙勉强将朝服修补好,只是与之前绣样手法相比做了很大改动,兵行险着,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太后突然急召,心中自然忐忑不安,路上她便暗下决心,进门就认罪。
待嬷嬷领她进殿,陆纯熙几步上前伏身行大礼,高声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
“起来让哀家瞧瞧。”
闻着殿内醉人的熏香,陆纯熙仍俯着身诚恳开口:“奴婢有罪,请太后饶恕。”
殿中无声,陆纯熙不敢抬头,只盯着身下西域进贡的纸蔚,极好的花样,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植株。
许久,太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徐徐道:“哈哈,你这孩子真有趣,胆大敢改朝服,如今却又畏畏缩缩,怎么了?”
语气温和,看来不是问罪。
陆纯熙应声道:“奴婢…恐天家威仪…”
太后目光朝身侧
的齐烨瞧了瞧,调笑道:“喏,皇帝在这儿吓到姑娘了。”而后又温柔地问:“你这朝服改动哀家很满意,不过,你是如何想到这种法子?”
陆纯熙起身,沉吟片刻后回答:“回太后的话,奴婢知道您崇尚节俭,今年的朝服用的是往日旧衣,旧衣难免有过磨损,所以奴婢用了西域进贡的轻纱做罩衣,绣线摒弃金丝,用了普通的蚕丝,整件朝服既不奢侈华丽,也不会有失庄重。”
陆纯熙抬眼,望向那件摆在木盒里的朝服,透过薄纸的阳光在那层藏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