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飘飘非要来扒拉师傅的衣服,安然直接看不下去了,“我说二小姐,这里不是你们侯府,不必如此小心。这么多人哩,你非要让我师傅露胳膊露脖颈的才满意么?”
“安小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她赶紧又向梅雪儿欠了欠身,“唐突了。”
“没事……”梅雪儿不由多看了一眼柳飘飘。
好歹是侯府千金,她的柔弱与小心,似乎有些过了。
回想起与柳飘飘的四次接触相遇,除了在国色添香和宫宴那两次,其余两次都是偶遇。
可,真的是偶遇么?
这次,她还非要跟着一起进来听书,还非要来扒我的衣服!
想到扒衣服,她又想起那个夜晚,在开心赌场,那个可能是顾佳的男人,来扒她衣服的情形。
只不过,顾佳看的是她后腰,这个柳飘飘要看的,是她的后颈窝。
难道我的身体就这么有吸引力?男女通杀?
“……鲁提辖打死了人,逃出渭州后,一路东去,竟在五台山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智深。但这鲁智深在寺中,却不守清规,屡屡破戒,纵酒打架滋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老夫为大家带来,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随着说书先生醒木落下,“啪”的一声,听众再次全部沸腾,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而此刻的梅雪儿,“创业成功”的喜悦已被柳飘飘冲淡了不少。
出了茶楼,安然和南星还沉浸在鲁提辖的英雄气概中。
“连柳树都能拔起来,这鲁提辖该是有多大的力气啊!不知那五个小厮是否有这么厉害。”安然感叹,“要是我今后能找个这样子的夫君,那该多好啊。”
安然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已深深地爱上鲁提辖。
怎么办,怎么办?
这鲁提辖和她原本梦想中英姿飒爽的夫君形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反差太大了。
她决定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少女之心。
“那可使不得,你没听说书先生说么,他后来当了和尚。你不会,是要嫁给一个和尚吧?”南星撇撇嘴。
“那有什么?只要是我喜欢的,和尚我也嫁!他如果去当和尚,我便去庙里当尼姑,陪着他。”安然突然看向梅雪儿,“师傅,这故事反正是你写的,你就让鲁提辖还俗,好不好……”
她突然一脸疑惑地闭嘴了,因为她发现此刻自己脑子里想着的,其实并非鲁提辖,而是——梅家允。
玉树临风、神采英拔的梅家允,穿着袈裟,光着头,顶着一头的戒疤,盘坐在佛像前,边敲木鱼边诵经。
“这位女施主,缘来缘去皆是天意;缘深缘浅,皆是宿命……”光着头的梅家允,正凝视着她,“施主,你的有缘人……”
天哪,我这是怎么啦?
“安然——”梅雪儿将安然拉回现实中。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叫声“师傅”,看着师傅,脑子里都还是梅家允当和尚的样子。
她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觉得自己是生病了,臆想症。
她也不敢说,她料想,若师傅知道她将师叔想象成了和尚,估计会将她暴打一顿,再将她逐出师门。
毕竟,梅家这一代,就师叔一个男丁。若他出家当了和尚,梅家就要绝后了。
她越想越乱七八糟。
“梅小姐、安小姐,我先告辞了。”柳飘飘见自己一直插不上话,有些尴尬。
“好!”梅雪儿,拉着安然就走,“柳小姐你随意。”
“二小姐不该这么心急的。”刚转过身,画眉便小声说,“我见那梅大小姐,似乎起了疑心。”
柳飘飘神色淡然地看了看她,“我当然知道急了些,可我也是怕自己时日不多了。虽然昨日服了药,能暂时缓上一阵子,可这药,也让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二小姐能确定是她么?有几分把握?”
柳飘飘一张脸变得异常阴沉而痛苦,“若我能确定,还用去扒拉她的衣服……只是可惜,根本什么也没看到。”
“眉宇之间,确是有几分影子。”画眉咬着牙说,“不如再去会会那个顾佳,若他真是颜铩,与梅大小姐的关系又如此紧密,或许他和我们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柳飘飘唇角上扬了几分,“是得再去会会他。”
就在梅雪儿的事业开张大吉这天,一驾破破烂烂的马车,踏着积雪,缓缓驶出了西门。
马蹄踏碎了地上的冰雪,每一步,都伴随着冰块碎裂的声音。
就像踏在车中人的心上。
他的心,也跟着冰雪在碎裂。
马车越往前走,杜铮越显得局促。
马车缓缓停下,杜铮更显紧张。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使他幼时第一次手起刀落杀人时,也未曾有过这般紧张。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落,和周围的屋舍没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稍稍大一些、院子里欢笑声多一些。
杜铮跳下马车,门便从里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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