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降,城市里的许多人,早早进入了梦乡。
辛苦了整整一天,却依旧填不饱肚子男主人,只能早早躺下抵御饥饿。因为米缸见底,不知道明天一家伙食在哪里的女主人辗转反侧。在梦中呢喃的孩子,做梦都渴望着能吃到一个干瘪的小苹果。
而在那远离贫民区的地方,城市的中心,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伯爵府的宴会厅被布置得灯火辉煌。
涂着奶油和糖浆的甜点不要钱似地摆满宴会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是最新鲜的水果和枝头上刚刚摘下来的花枝,还有煎得恰到好处的羊小排和正在被厨师撬开壳的生蚝。
各种酒的香气流淌在人群中。平民区里再也见不到的三维投影,在这里被肆意投放得到处都是。
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所有的宾客都穿着精美的礼服,往来之间彬彬有礼。仿佛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的物资充沛,繁华如梦。根本不存在那些遍布荒野的污染区,也没有那些会吃人的畸变生物。
所有人举杯前,都会说一句“感谢白塔。”
是白塔庇护着座城市,为人类圈出了这片最后的庇护所,唯一的伊甸园。白塔的圣光永远笼罩大地,驱除污秽,守护着帝国的荣光。
这里不像那些边远地区的哨岗,人人活在随时被污染区吞噬的危险中,过着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日子。
只要生活在白塔周围,世界便还是安全的,可靠的,是可以醉生梦死,肆意享受的。
曹俊民领着两个哨兵,穿行在人群中。一路举着酒杯和他相熟的同僚、上司们互相打招呼,笑吟吟地聊上几句。
“女王陛下有好一阵没有露面了,真希望能有机会恭听她老人家的垂询啊。”
“5号污染区好像有新发现的旧日遗迹。伯爵夫人表示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呢。”
互相说着一些诸如此类不太会出错,又显得亲近的话语。
曹俊民出身于一落魄的贵族家庭,一路从基层的哨兵,做哨兵学院校长,乃至治安厅长官。
如今年逾五十,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身材,身上既有哨兵的特质,又有长年担任校长的儒雅,风度翩翩,气势不凡。一路行走,身后跟随着两位俊美高挑的护卫,很惹人注目。
不少人上来,刻意和他攀谈。
伯爵夫人提着裙摆,领着一众女眷从这边路过,羽扇遮面,浓密的睫毛若有似无的朝着这边轻轻掠了一下。
曹俊民便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和身边的人解释,
“恕我失陪,我想我还是该去四处巡查一下。伯爵大人的酒宴,不容得半点闪失。”
大家纷纷称赞他的尽职尽责,也表示理解。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位治安厅长官是靠着詹姆斯伯爵的一路提携,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伯爵的宴会厅占地很大,主厅外还有花园、栈道、池塘和无数布置精美的休息室。毕竟,在这样的夜晚,在大量酒精和迷人灯光作用下,总会发生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治安厅长官做为伯爵的亲信,甚至有一间他的专属休息室。
休息室内有精美的沙发,一张舒服的床,还有衣柜和酒架。
曹俊民从酒架上挑选了两个酒杯,握在手中把玩。
谭树熟门熟路地拉开一处抽屉,取出一点秘制的调香,放进熏香炉里点燃。
屋子里的空气中,顿时游荡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幽甜香。
倪霁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哨兵,他们三个都。哨兵的五感敏锐,嗅觉首当其冲。屋子里点燃的这股味道从鼻子里一路钻进身体深处,像能腐朽骨头和神经一般,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谭树拉了他一把,把他带出那件卧室,守在门外,还冲他挤挤眼睛。
做了一个你迟早会适应的神色。
过了没多久,尊贵的伯爵夫人用羽扇遮着脸,独自一人款款而来。
谭树急忙低低地弯下腰,给她拉开门。
伯爵夫人一言不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去了。
谭树关上门,保持鞠躬的姿态,在门外静立了好一会。确定里面的人没有任何新的吩咐,才直起要,吁了一口气。把倪霁拉到门边配套的茶水间里休息。
“不用总崩得那么紧,倪霁,放松一点。”谭树一屁股坐进茶水间唯一的沙发椅中,把双腿架上桌面,“你看你,总站得那么直干什么。在这里,可不吃军队里的那一套了。”
想在这种地方混得好,最重要的是能够像他一样,弯得下腰,随时随地把自己顶头上司的一切私事照顾好。
“如今你可得听我的,我会慢慢教你的,毕竟以前我们的交情那么好。”
他觉得倪霁很可笑,这个男人还像个边哨军人一样,任何时候都板板正正地跨立着,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像一根绷紧了的弦。
“不是什么大事,这在他们这些人中很常见。伯爵大人也有自己的情人。老师与其说是依靠伯爵的提携,不如说倚仗得是夫人的裙摆。”
“这会,我们可以泡泡茶,休息一会,睡一觉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