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宫的早朝很热闹。
按照旧列,太监开启早朝仪式后,大殿内外百官就要跪下叩见皇帝,可这一次朝会与以往大有不同。
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七不跪,尚书令张巨鹿无须下跪、大将军顾剑棠不跪、兵圣陈芝豹不但不跪,还可佩剑登堂、燕敕王赵炳不跪、国子监左祭酒不跪、雄州姚白峰不跪、北凉二郡主徐渭熊不跪,同样可佩剑入殿……
这七人若非本身对离阳王朝有滔天之功,便是祖辈恩荫。
七不跪中,显然又有轻重之别。张巨鹿顾剑棠等五人不跪,只在今日朝会之中,以后面圣只怕就没有这般待遇。而同样来自北凉的陈芝豹、徐渭熊且不说以后跪不跪,但是可佩剑入殿这一特权,就荣耀到了顶点。
其不跪之后,又是一封封圣旨颁下。
“擢升晋兰亭为国子监右祭酒。”
“顾剑棠卸任兵部尚书,封大柱国,总领北地军政。”
“封严杰溪洞渊阁大学士,”
“陈芝豹掌兵部尚书,日后若有外任,亦可遥领兵部。”
原本对徐渭熊可不跪,可佩剑入殿,心存不满准备上书的许多官员眼神顿时变的玩味起来。
晋兰亭原本只是北凉一个小小县官,后被大柱国举荐为黄门郎,不过由于来自北凉,在京城很受排挤,落魄非常。
但这人很快就春风得意起来,升官之快,几可媲美宰辅张巨鹿,如今更是坐上了右祭酒的位置。
而真正让他崛起的缘故,并非此人如何才华横溢,品德高洁,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骂徐骁。
被大柱国徐骁亲自推荐的黄门郎,出转脸就骂徐骁,骂北凉,骂的不亦乐乎,自然是让很多京城官员暗中叫好,包括坐龙椅上那位。于是骂的越凶,骂的越狠,升官也就越快,官职也就越高。
早不提升为右祭酒,晚不提升为右祭酒,偏偏是北凉二郡主首次上朝提升。不得不说,这位皇帝恶心人也是有一手。
除了晋兰亭外,叛出北凉后便成为皇亲国戚的严杰溪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嫁出一个女儿,得手一个外戚身份和实打实的殿阁身份。
只怕只有不少北凉文官都要蠢蠢欲动。
至于顾剑棠的大柱国,陈芝豹出任兵部尚书,同样实打实的针对北凉。
在轻轻一句无事退朝后,官员们如潮水向殿外涌流而去,不少人簇拥着新晋右祭酒晋兰亭。
至于徐渭熊,则是孤单一人。
这个名闻天下的才女,神情澹然,依旧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风采气度,目不斜视,完全不受影响。
陈芝豹看了徐渭熊一眼,外界传闻,白衣兵圣向来爱慕二郡主,不过此时不知为何,没有凑上前去,只是和张巨鹿,顾剑棠组成一个核心圈子,说说笑笑,缓步而行。
皇城门外赵家瓮两座牌坊,退朝以后武臣入振武,文官入敷文,井然有序,然后各自去衙门处理朝政,不过很快就去而复还,甚至大批恩荫子弟都调转马头,向御道涌了过来。
因为今天有热闹可以看。
只见一群风华正茂的国子监太学生拦住了北凉二郡主的去路。
先是几十人,继而是百人、千人。
浩浩荡荡,犹如过江之鲫。
不多时,御道上就聚集了数千名太学生,都是未来国之栋梁,不出意外其中佼佼者更是会成为离阳的中流砥柱。
而国子监内的天策祭酒根本劝说不住这汹涌人群,更何况大多都乐见其成,不过处于指责懒洋洋提上一嘴。
而这一方势大,绝越发显得另一方势单力薄。
那只是一个孤单女子。
当小半座国子监涌入御道,当真是摩肩接踵。
这女人虽有些名气,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子,本以为见了己方的恢弘气势,不吓得屁滚尿流,也要面如土色,抱头鼠窜。但却不想眼下这二郡主却是持剑而立,那清冷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
也好,要不然他们这群太学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听闻退朝返回的国子监祭酒说此女竟是佩剑入殿,简直荒谬至极。
区区一个北凉女子,陛下让她入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竟然还佩剑入殿。还有那七不跪一事,更是让这群太学生怒火攻心。
一名儒生踏出一步,怒容呵斥道:“徐渭熊,你北凉是何居心,竟遣区区一女子入宫朝圣?胆大妄为至极,乃是对陛下不敬,对朝廷不敬。”
徐渭熊默不作声。
那儒生于众目睽睽之下,只觉胸中浩然正气充彻云霄:“朝廷处处敬你北凉一丈,北凉何曾一事敬朝廷一尺?天祸小人,使其得志。”
新任右祭酒提着车帘子,嘴角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徐家也有今天。
当初北凉境内,姓徐的纨绔让我那般受辱,活该今日徐家被唾弃白眼。等我进了国子监后,更要让你徐家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以后我晋三郎也犹如张首辅这般有了遍朝野的门生,再去编纂史书,必让徐家满门沦为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
其余官员也是拂须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芝豹眉头微微一皱,他印象中的那个二郡主,可从不是好脾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