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烨帝站稳,和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转头看向景昰的牌位,悠悠道:“八年了,你无数次驾临襄城行宫,从未来此见我。而今,你突然到访,想来,你有心动摇了。”
烨帝很是诚恳地恭敬道:“儿子自知无颜面对母后,所以不敢请见,但今日,儿子既是请罪,亦是想请母后解惑。”
“你何罪之有,莫要以此费神了。”
说着和淑回身,从神龛的案前取来一个账本递给烨帝,“这个是皇后带给我的,说是景昕从景明媳妇那里得来的,我想,你也很有必要看看。”
烨帝接过账本,随手翻了翻,心悸一下,一脸恍惚,犹疑道:“可知她从何得来的这东西?”
和淑冷笑一下,“陛下以为呢。”
“儿子不信。”
听烨帝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和淑毫不意外,她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握上左手腕上的岫璞玉镯,轻叹道:“我倒是情愿这都是假的,可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
宸妃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竟真的让景晔认定自己就是她的儿子了,摆布你们还不够,连她不认的景明也不放过,她的心机真是更胜从前啊。”
“是儿子为了亲政,掌控朝局,才辜负了与她的结发之情,另立成韵为皇后的,也是儿子不忍她一再沉浸在痛失昰儿的折磨中,才出此下策。
借着祖上的规矩,故意没有晋锦伶的妃位,好把孩子送给她养。这一切,本就与旁人无半分干系,都是儿子的错。她该怨恨的人,也自然是儿子。”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和淑嗤笑道。
“这些年儿子一直在反省,当初年轻气盛,不懂母后用心良苦,一味肆意纵情,对敬辰偏袒宠溺,致使后宫不宁。所有的亏欠,儿子已在尽最大的努力弥补了。”
和淑在上位安坐下来,抬眼睨着一脸谦卑的烨帝,冷冷道:“那她呢?”看烨帝缄默,和淑转念问道:“你方才说要我解惑,可是寿慈宫失火?”
“诸事皆在母后眼前,还请您明示,凭此可能认定是她?”
“我不敢断定此事是她授意所为,但这绝对是有人蓄意而为,但看第二天发生的事,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
牵扯出阮凌君的身世,不过就是想借势再次阻止景阮联姻,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想景昕顺利成婚,顺便拖太子下水罢了。只是,这一箭射不下来这么多雕吧。”
“您的意思是,不止一人?”
“陛下查得如何了?”
“儿子已经知道那个爆炸是因面粉引起的了,知道以此法引火之人,想来该是很了解阮家父子在北境的遭遇。
可眼下,有嫌疑之人太多,不好公开查办。所以儿子便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明枪总比暗箭的好。”
和淑摇了摇头,“你到底是忍不下心。”
“儿子确是不忍敬辰真的离我而去,所以才忤逆您,违背约定,留她性命。”
“你不疑她吗?”
烨帝被和淑问得一愣,半刻没有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无非是想回到我的身边,儿子许她就好了。”
惊闻烨帝此言,和淑气涌如山,义正词严道:“那你可有想过宁妃和景晔?当年,宸妃是快活了,可苦的是她母子分离。且瞧眼下景晔为她所用,不知宁妃作何感想?
但凡身为人母,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唤别人做母亲,更不会任他为之身涉险地,难保日后不会为了景晔与她撕破脸。
还有景昕、景明、皇后、嘉贵妃......你真的觉得你现在能把控住全局,安抚好所有人吗?
现在朝中什么局势你不清楚吗?你一向以九州为先,何以又要为了她意气用事?
曾经辅佐你的三大家族,因为东都沉船案,阮家险些废了,傅氏后继无人,一直不成气候,嘉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饶乐奇氏终究是外藩,你怎知他们是死心塌地,而非狼子野心!
你是皇帝,景旸、景昱、景明、景晔、景晟都是你亲生的儿子,是皇子!你自己立的太子,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不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倒是越活越回旋,只顾儿女私情了!
我同你母亲垂帘听政,助你稳坐皇位,是要你心怀天下,保国安民,不是要你以权谋私的!倘若让封王夺位之事重演,你百年之后,可有脸面去见你父皇?”
烨帝被和淑这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迟迟没有接话。
和淑揉搓着岫璞玉镯,情绪稳定许多,“当然,抛开你的身份、国事一切不谈,单论情分,这本没什么对错可言,因缘果报,自有定数。
但是,你该明白,若宸妃不能放下心里的执念,依旧认定是皇后害了景昰,并利用这一点,你要景明如何对待阮凌芸呢?
你的痴情一不小心就会成就她的痴心妄想,你的心软很可能成为今生难赎的罪孽。你与我的这一业障,难道要让景昕和景明去赎吗?
景明今年带阮凌芸来见我了,这孩子我很喜欢。看她胆战心惊地对景明守着宸妃还活着的秘密,我心疼不已。她心里的苦无人能替代,可她丝毫没有退缩。
你的眼光是不错,选得也很对,但你怎知宸妃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