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娘快速扫描了一遍屋里的几个人,并没见秋生的身影。
玉蓉明显哭过了,长贵和长富气色也十分难看,只有秋丫大姑的表情捉摸不透,气氛沉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马上不安起来:哥几个之所以聚在一起,看样子是在商议什么事情,而且已经这么晚了,要么是紧急聚到一起不久,要么就是问题一直没解决。
正在西屋躺着看小人书的秋生,隐约感觉好像是母亲来了,抬起头侧耳倾听,黑豆在地上已经开始挠门了,他立马确定,欢叫着跑出来扑到母亲怀里,后面跟着摇头摆尾的黑豆。
看来是大人们谈事情,把他撵去西屋了,关上门不想让他听到。
这下秋丫娘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心不在焉的抱起秋生,先刚迫切想见到儿子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并没嘘长问短的跟秋生过于亲热。
因为她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这几个人好像在等待自己似的,或者谈话的内容跟自己有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讨论秋生,否则长贵和玉蓉不可能参与进来。
可是秋丫大姑的神情又不对,如果秋生的事在他们家庭内部已经这么公开化了,她不可能这么淡定。
秋丫娘紧张到气息已经有些紊乱,同时用力咬着嘴唇,微微颔首算是跟几位打招呼了。
其他人没察觉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却被长贵捕捉到了,觉得她肯定想多了,认为大家在讨论秋生的事,赶紧解释道:
“秀兰,李乾他……他自杀了。”
秋丫娘的心情瞬间被刷新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什么?就是说……”
她想问‘来弟真是被他杀死的’,可没好意思说出口。
长贵已经明白了她的潜台词,补充道:“人已经死了,没有口供,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
长富也开口了:“所以说,是不是他,最后没下结论,不过也好,咱们可以对外有个交代了,可以说他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才轻生的。”
这话明摆着是在嘱咐大家,重点是秋丫大姑和秋丫娘。
秋丫大姑赶紧发布自己收集到的八卦:“村里村外早就吵吵开了,说刘凤英家儿媳妇被杀,铁定是李乾干的,而他跑的也着实蹊跷……”
长富狠狠斜了她一眼呵斥道:“闭嘴,别人咋说咱管不着,没从自己家人嘴里说出去,他们最终也只是猜测。以后有谁再提这事,你立马躲的远远的,不要自以为知道的多,就凑上去显大眼。”
秋丫大姑闻言悻悻闭嘴。
秋丫娘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要把李乾说成被怀疑之后出逃,精神崩溃自杀。
至于是不是凶手,即使自家人否定也会招来很多质疑:
‘没杀人你跑什么?’
‘是不想被抓住挨枪子,所以自行了断了吧?’
‘死没死还两说着,谁见到尸骨来?’
所以,作为直近亲属的策略就是:随便大家怎么议论,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传言正好可以混淆视听。
可以说是被冤枉的,也可以说他跟来弟确实有过不正当关系,更可以说成是捕风捉影。
不管怎么说,起码没实锤,这样脸面上也稍稍过得去。
两个当事人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谢幕了,不知黄泉路上能不能再次相遇?来弟是不是真的在那儿等李乾?
玉蓉还沉浸在悲痛中,两个哥哥的话再次让她恸哭起来。除了秋丫大姑好言安慰,其他人并没说话。知道这种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太过苍白,内心的创伤只有依靠时间才能慢慢愈合。
秋丫娘不好马上离开,本来泪窝子就浅,只能陪在旁边跟着一起抹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玉蓉的情绪缓和下来,抽噎着看向两个哥哥恳求道:“把我调走吧!”
显然这种情况下提这码事不合适宜,可她心里清楚,等过了这阵儿,再求哥哥们就没这么大的力度了,她要抓住现在他们正心疼自己这个机会。
二哥还可以,比较好说话,关键是起决定作用的大哥,求他办点事太难了!
果然还是长贵先搭拢:“去哪儿?你又没转正。”
“随便去哪个公社,我要把家搬走,反正这里我是没法待了,我受不了村里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后指指点点,再这样下去,我也会跟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样,走上不归路的。”
李乾一路逃亡,具体情况无从得知,不用说,东躲西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最后回到了他的家乡,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生命,也算魂归故里了。可能是生前没能回城,死后也要补上这个遗憾吧!
村里早就有人传言,是因为玉蓉为姑娘时把那个足月的孩子生到了茅坑里,被活活冻死,冤魂始终不得超生,回来找她家的晦气,才导致李乾鬼迷心窍。
长富沉吟了好一会儿,看向长贵吩咐道:“这事由你来运作,有些环节我可以疏通,先把玉蓉的转正问题落实了,然后看看调去镇上哪个学校。”说完,看了一下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