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色朦胧,今朝阳光灿烂,世界瞬息万变,人的心情也一样。
鲍广杰带上吃的喝的,跟秋丫娘凌晨出发,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离城几十里远了。
很快到了一天中最难耐的中午,空间里没有一丝风,滚烫的阳光,滚烫的大地,所有一切连同人都变得滚烫,像置身在一个大窑里。
坐在前面赶车的鲍广杰回头看了一眼秋丫娘,关切的问道:“秀兰,热了吧?”
此时秋丫娘已经被炙烤的满脸通红,汗流浃背,老实回道:“是够热的,鲍大哥不是经常都要这样吗?”
鲍广杰‘嘿嘿’一笑:“男人皮糙肉厚,不碍的。再挺一会儿,前面有条河,河边有个小树林,咱们到那儿打个尖,人和马都凉快一会儿,吃点喝点,等过了大晌午这段最热的时候再赶路。”
“鲍大哥,今天能到家吧?”秋丫娘问过这话就有点后悔了,好像自己不想歇晌、催促着赶路似的。
“嗯,得贪大晚,不过这样下去非把人晒中暑不可,磨刀不误砍柴工,马儿吃饱喝足歇完晌,脚力会更快些。”鲍广杰的回答有劝说的成分,显然已经误解了她的意思。
秋丫娘赶紧纠正自己:“左右今天能到家,不如凉快点再走。”
“是呀!”
“夏天往死了晒,冬天往死了冷,鲍大哥总是来回跑,可遭老罪了!”秋丫娘感觉终于把话题转过来了。
“这些年跑了不下几百趟,严寒酷暑天气我已经习惯了,不遇上雨雪冰雹和沙尘暴就已经很知足了。”
“男人还真是不容易,想想凤梧肯定也没少吃苦,以前没通班车时,他多数都要步行,很少能搭上脚……”说到这儿,秋丫娘眼圈红了,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秋丫爹。
“对,凤梧老弟我俩在大车店认识的那个冬天,这趟线才通车一年,因为大雪,班车停运,他搭我的车回家,一路下来,我俩越说越投缘,这会真希望他正坐在我的车上。”鲍广杰语气低沉,神情怅然。
秋丫娘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像个怨妇似的,惹得鲍广杰也跟着不开心,所以赶紧四处张望试图转移话题。待看到前面不远处立马提振起精神,故作惊喜的说道:
“鲍大哥,快看,那里是不是你说的小树林?奥,肯定是了。”
“对,看见那条小河没?正好可以饮马。”鲍广杰也被带动的兴奋起来,眼下确实太需要一块阴凉、一泓清水解暑了。
到了小树林,鲍广杰卸车,秋丫娘迫不及待的到小河边洗了几把脸并把头发打湿,马上凉快了许多。
之后两个人在靠近河边的地方找了块有树荫的空地,拿出吃的喝的,灌在塑料桶里的饮用水已经被晒的滚烫,喝起来感觉一点不解渴,鲍广杰拿起水桶放进河水里降温。
秋丫娘夸道:“这办法不错!”
“嘿嘿!出门久了,经历的多了,风餐露宿,啥招都能憋出来。不过最难的是跟人打交道,有宵小之徒欺负、也有仗义之辈援助,咱们只管平常心就好,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在拐弯抹角劝慰秋丫娘。
鲍广杰给人的感觉思想成熟,荣辱不惊,其实旁人不知道,在他发奋图强的生涯中,折叠了多少酸甜苦辣。
人们看到的都是光鲜的一面,觉得他有能力,有头脑,敢想敢做。可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才造就了如今的他,从来不会有人去多想。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弄的一身才华?
见秋丫娘小口吃着干粮,似是没什么胃口,而且分明跟自己说话时强颜欢笑,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惦记秋丫爹,只是不想扫兴,忍不住解劝道:“秀兰,想开点,凤梧老弟没准比你想象的要过得好。”
“可再怎么说,总不如在家里,唉!都怪我,要是再多忍让着他一些,不那么绷着,也许他就不会走了。”秋丫娘索性不装了,却还是跳不出负疚心理。
“你已经尽力了,甭一直把错往自个身上揽,有些事,错不在你,你想过没有?你如果一直这样,才是最大的错,我觉得你疏忽了两个孩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秋丫娘猛然意识到,是呀!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纠结于秋丫爹,对两个孩子一点不上心,是不是秋丫爹一天不回家,自己就这样活不起似的沉沦下去?
爹已经杳无音讯,娘又像个提线木偶,那么两个孩子跟自己小时候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这样,倒不如那个风雪夜一了百了,那样秋生也就不会来到世上跟着遭颠了。
想到这些,秋丫娘整理了一下情绪诚挚的说道:
“鲍大哥,说实话,这么回去,我一直心有不甘,总觉得也许能够跟咱俩那样,突然就发现凤梧了呢!可就在刚刚,我突然开窍了,找到他又能怎样?
他若在乎那个家,不用我这么大费周章,他若心里没了我,愣是把他求回去又能怎样?”
鲍广杰听完秋丫娘的一番话,知道她看开了些,但不可能一股脑全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