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遥对七赖子其实没啥好感。
这个人,在家里叔伯上排第七,因为小时候出过癞子,家人为了好养活,按照约定俗成的说法,就取了个小名叫赖子。
后来上学之后,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加上家里对学习也不重视初中没上完就回家种地了。
人还是一样好吃懒做,还学会了撒波打诨,在村儿里属于欺软怕硬的主儿,名声很差,快三十了也没人介绍媳妇。
不过,在外村儿,因为和一些所谓“道上”的人有勾答,居然还真就成了马家坨子村儿里勾通联络的能人,啥事儿都能凑一凑。
这也是为啥他能成为孙遥主力中介之一的原因。
只是,孙遥更看重的,还是自己城镇里那几個骑摩托车的小弟,办事相对灵活,经济条件也比七赖子好得多,与七赖子之间,更像是合作共赢关系。
说心里话,孙遥自己也有优越感,看不上七赖子。
这会儿,他甚至有点儿烦他,“咋了?快说,我忙着呢。”
“你给人家做的烧鸡,出事儿啦!”七赖子把孙遥往边上拉了拉,“就前两天,开三马子来的那个,记得不?二十只鸡。”
孙遥眉头微皱,“记得啊,咋了?”
“出事了出事了!”七赖子只是这么重复,却一直没有说到点子上。
“到底咋了,你倒是说呀。”孙遥有点儿没好气,对七赖子还有点儿烦。
他此前也经历过,七赖子以各种理由,比如说好的定酒席要换人之类的,想办法从他这里多要点儿钱。
“那家用你的烧鸡办酒席,吃完之后,有一半人上吐下泻,最严重的都住了医院啦!刚才,那边我那个表哥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事儿,现在人家正要来找咱们呢!”七赖子一边说,一边抹着额头的汗。
孙遥一听,也是脑袋“嗡”一声响。
那次加工,他接了不假,但是他没做。
二十只鸡,他都留下了,进了自己的冰柜,成了食材。
发出去的二十只,是他从老渠道买过来的,还是十块钱一只。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儿,要算细账,他还是赚的。
最关键的是,他也能拓展业务。
现在,基本上每次接手的加工业务,都是这样干。收下来的食材,可以留着用,也可以转手卖出去。
此前几单,都是平平稳稳。包括原来向外售卖的烧鸡,也没出问题。
怎么偏偏就这单出事儿了?
孙遥有点儿怀疑,可是又觉得这也不奇怪。
自己那渠道的源头,食材哪儿来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死鸡,死猪,管你啥原因死的,只要成本足够低,咱就用。
加工过程中,说实话,条件也不好。
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参与这条链路的小弟,从那渠道买过来的东西,都绝对不会吃一口。
这下……麻烦了。
人家找过来,住院的医药费可能要赔,加工费要退,最关键的是这事儿一传出去,名声可就臭了。
另外,极可能事情闹大点儿,防疫站的人会过来抽验检查什么的。开饭店这事儿,不查没问题,一查哪家饭店都有问题。
到时候一停业整顿,更是雪上加霜。
孙遥也是有点儿六神无主。
七赖子见孙遥沉默,催得更急了,“咋办?你说咋办?”
他在乎的是,事儿是他介绍的,生怕最后赔钱什么的自己也被讹上。
再加上,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他七赖子在外面的名声受损,想混就难了。
孙遥眉头紧锁,被催了两回,才看向他,“你说咋办?”
七赖子被问得一愣,“我说啥?事儿又不是我干的,你问我?我这不问你呢吗?”
孙遥没直接回答,“你和你那表哥,关系咋样?”
“铁,百分百铁。”七赖子满脸自豪,“当时我们小的时候,他家条件不好,全是我家照料。到现在,每年来我家拜年,他给我家拿的东西都比别人家好。”
孙遥点点头,“那,他家条件现在好?我看他那天开三马子过来的。”
“也不好。”七赖子挠了挠头,“跟我家差不多。三马子是借的,他家办酒席那亲戚家的。他家哪儿能买得起三马子。”
“哧。”孙遥笑了。
七赖子有点儿急了,“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思笑?”
孙遥往椅子上一坐,“刚刚你说,马家坨子的饭店,加工的熟食,把人家给吃坏了?”
七赖子对孙遥的态度反而有点儿懵了,“是啊,我说几遍了。”
“谁加工的?”孙遥再问。
七赖子脸上疑惑浮起,像是看猴子一般地看着孙遥,“你呀。二十只鸡,我介绍来的。你这会儿是听啥呢?”
孙遥满意地笑了笑,“我加工的?我家有加工熟食业务吗?你出去看看,我牌子上有吗?”
七赖子挠了挠头,没有往外走,直接回答道,“你是没写加工,可是你加工啊。不然我怎么会给你介绍?”
孙遥一拍桌子,“你说我加工,我就加工了?我要真加工,为什么不写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