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杜文秀这边成竹在胸,却道底下车里的吴子薇,恨恨看向车外撕打的两人。
“吴姨娘,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也该回了。”
她身旁坐着的一个穿着砖红色褙子的中年妇人打了个呵欠,颇有些不耐烦地劝道。
被称作姨娘的吴子薇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依旧盯着外头。
那妇人也不着恼,掀了车帘,唤了前边坐着的车夫:
“喏,去劝劝,难不成真要打出人命来,又与老爷添些为难之事?”
吴子薇冷不丁朝那妇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恼道:
“当日他是怎么说?只要我答应进府,什么都由得我。现在才闹这么点子事,你们就怕了?”
妇人面带愠色,回头想骂,却又忍住。
强又压了压火气,才道:“吴姨娘,这文月楼后头也是有着后台的,咱们家虽不是惹不起,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子薇面色更是阴郁,呵,男人,说什么为了自己什么人都不怕,到底还是衡量得失的。
今日这事,自己的份量怕是还够不着让他得罪文月楼的后台。
只是,心里的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堵在喉咙这里,几乎要让自己闭过气去。
“不许去,若是坏了我的事,回去叫他打死你!”吴子薇面目狰狞,压低了的嗓子更显尖利。
妇人也动了真气,便不再管她。
突然喧闹的车外变得安静,吴子薇掀了车帘朝外看,看见几个衙役正挡在车外。
偏了头去看,却见东兴县令钟木清身着官服,站在当地,正叫人拘了斗殴的两方训斥。
吴子薇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听闻钟县令叫主家出来说话,她望了眼随行的妇人,只见她木着脸不动弹。
吴子薇抬脚又踢她,妇人瞪眼瞧了过来,只见吴子薇目露凶光,很是可怕。
又听着外边儿催得急,深吸了一口气,才慢吞吞打开车门下了车。
钟木清已是将二人斗殴一事问个清楚,见妇人下车,便喝问道:
“这妇人,为何明知此地酒楼开张,还要使车夫打此过,嘱随从故意闹事?”
妇人上前,小声说道自家主人为何人,哪知钟木清脸色一摆,斥道:
“家主何人,自大大方方报上名讳,如何交头接耳,避人耳目,是何道理?”
妇人登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直看得车内的吴子薇将手中丝帕扯毁。
杜文秀与月娘自在楼上看着车内吴子薇的作派,直道不解:
“当日她来文月坊,咱们也是客客气气的接待,好生送走的,何时结下这般深厚的仇怨,竟在酒楼开业时来闹。”
不过不解归不解,县太爷都到了楼下,若是在包厢里等着人家上门,却是失礼得很。
于是杜文秀自下去迎接,月娘则去了后厨点菜置酒。
这边钟木清严肃的脸越来越黑沉,这妇人道了主人姓名,却是本县一致仕京官元翰林的小儿子。
其人幼时不学无数,鱼肉乡里,被元翰林教训之后改邪归正,反而在商人一道做出一番成就来。
而车里坐的吴子薇,便是他新纳的第七房小妾,如今正捧在心肝上,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今日在这文月楼下闹事,便是吴子薇指使。
百姓听了皆哗然,怪叫着让那小妾出来见人,好看看是何等亮丽的人物,竟将人迷惑至此。
吴子薇在马车里白了脸,这时正好杜文秀迎到了门前,与钟木清寒喧几句,便热情往楼上请。
钟木清便回身喝那女人,令她将今日之事上报本家主人,明日巳正,叫去县衙寻他处理此事。
又使了两人将斗殴挑事儿的那人带到县衙关起来,转头看向妇人。
“若尊主不得闲,少不得本官要上门拜访。”钟木清阴侧侧留下句话,便随杜文秀进去了文月楼。
留下妇人在当地愣怔一会儿,眼看人群又聚拢,戏台上开始歌舞升平,才扭头上了车。
上了车,看见脸色煞白的吴子薇揪着帕子缩在车内一角,妇人更是没个好声气:
“下回姨娘再出门,可别唤我跟着了,又是打架又是蹲大狱,小妇人承受不起。”
说罢,不等她说什么,便叫车夫快走,车夫苦着脸向后看去:
“这,这会儿人又聚起,咱们拐也拐不得弯,退也退不走,向前行亦是无路哩。”
妇人只觉心梗不已,抚着胸口深吸几口气,又与那车夫一同下车,向众人讨饶求告好一时,才让出一条路来。
妇人暗下决心,回去便拿了太太上回赏的鎏金镶嵌白玉柳叶形发簪去讨了分管人事的李妈妈欢喜,给自己调换个差事。
再在这吴姨娘的院子里待下去,她怕自己哪天受不住,抓花了这惹事精的一张俏脸。
话说钟木清随着杜文秀上楼入座不久,伴着包厢门开,一清朗娇声响起:
“我来晚了,叫钟县令与杜娘子,安娘子好等,实在是该罚!”
杜文秀抬头一看,竟是锦衣阁的成娘子不请自来,不免有些惊讶。
“原是本官请了成娘子,倒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