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三岁握剑,练剑已有十五年,他看不见,但对剑的感知却是远超同龄。对方虽然修为高于自己,却也自恃修为,依靠的是其磅礴的气劲,发起的只是最简单的剑招。
这样的刺击,游苏刺过不下十万次,应对起来自是得心应手,可惜的是游苏手中无剑。
电光石火之间,剑光呼啸而至,游苏又怎会束手就擒,就在老仙师以为势在必得之时,游苏忽然调动全身玄劲灌注双脚委身迎去。
面对无法逃脱的刺击,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想办法制服对方手中的兵器!
游苏以掌作剑,“啪”的一声卡在老仙师右手手腕骨骼突出之处。老仙师右手持剑,见刺击失败便想向下挥砍,却发现这少年卡的位置恰到好处,剑锋居然无法向下挥动分毫。
游苏的动作并未停止,又以左手握拳,裹挟着他能释放的最强气力猛击老仙师臂弯。
老仙师心中诧异!他看出来了,这个盲人少年不仅没有被他的威压慑住而束手就擒,反而还想上演一出空手夺白刃的好戏!自己的右手若是被他击弯,整个小臂必将陷入他的钳制之中,被其夺剑将轻而易举。
他好歹是凝水中境的仙师,若是真被这一個刚突破灵台境不久的少年夺去手中之剑还有何颜面?他必须得承认是他小觑了这少年,但是剑技本来就不是他这个老人最大的依仗!
游苏左拳已至,可老人的手臂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弯曲,这蓄谋已久的一拳仿若泥牛入海,让人绝望。
老仙师随之暴喝一声:
“退!”
一股强大的劲力自老仙师体内骤发,饶是游苏做好准备,铆足了玄炁抵御也无济于事,被震到了数米开外的他失去了贴身肉搏的这唯一机会。
他这次得手,也只是占了对方轻敌的便宜,况且这老仙师的剑技造诣一般,他方才除邪之时也未曾用剑,而是御炁伤敌,说明老仙师更擅长的明显是控炁之术。
游苏明白,一个至少凝水境的大修士一旦全力御炁,他再想近身近乎白日做梦。
天下修士身负灵脉,吸收天地玄炁供以修行,通玄脉、筑玄台、凝玄水乃至往后更玄妙的境地,玄炁都是修士一切的根本所在。
但炁的运用也分两大主流,一种是基于对玄炁的控制而产生的各种仙术,地爆天星、树界降临各种道法比比皆是;另一种则是将炁寄于外物借以发挥更强功效的技法,剑修、丹修、符修百般门径不胜枚举。
两者并不冲突,但人在这两道上亦有天赋之别。
老仙师鉴前毖后,玄炁大多已化为护体罡气,导致之前沉重的威压也散去大半。游苏反应极快,此时的他已被老仙师震荡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稳住身形后运炁便撤。
这条回宗的青砖路他少说也走过成千上万次,更枉提那个孤傲蛮横的师尊走后,孤单的他不知在这条路上遇过多少次同龄修士的排挤围堵。
游苏每次都不出手,只是尽力逃窜,他明白打了小的就会来老的,更何况那些憋着一肚子气的老的就等着一个由头出手呢。经年累月之下,可以说无论身处这条路的哪个位置,游苏都能立马构想出一条合理的撤退路线。
老仙师没料到游苏居然逃跑的如此干脆,明明上一秒还在奋起反抗,下一秒转身便跑。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无论是早有所料还是临阵灵光,都足以证明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不过老仙师也并未失措,反倒是一脸冷静,只见他手捻兰花,双袖无风自鼓,嘴唇翕动:“日出东方,黑庶腾腾。前山后水,左龙右虎。”
“定!”
一字爆响,游苏倏然发现后腿重如万斤巨石,怎地都抬不起来,细感之下才发现全身都僵硬异常,难动分毫,宛如被千条铁链所缚。
游苏驱炁作剑,试图将这些无形的枷锁砍断。两息之后,游苏发现定身之劲骤散,恢复行动力的他却不再试图逃跑,而是站直身子风轻云淡地抚了抚玄色轻衫,因为他知道,他跑不掉了。
短短的两息时间,已足以老仙师不紧不慢地移至游苏近前。
老者目光炯炯,惊异道:
“我这定身咒即便是凝水境修士也可定上一瞬,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两息可破,还是个瞎子,倒是颇有手段。”
“前辈谬赞,是前辈手下留情罢了。”游苏不矜不伐。
“哦?你知我方才是试你?”老仙师目光更甚,心中愈惊。
“前辈若是真想制我,早就可以将我和那邪祟一齐收拾了,更无需与我先交谈再出手。”
“你眼蒙尘埃,心却如镜。”仙师捋捋长须,“那你为何要逃?”
游苏抬头浅笑,直视仙师,“我知我在前辈眼中如砧上鱼肉,但坐以待毙实在不是晚辈风格。”
老仙师对上这涣散的目光,只觉仿佛看见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忍不住露出了赞许之色,可又转瞬即逝,正色道:“可惜你是祸近己身,尚无所知。”
游苏不是愚笨之人,适才短暂对峙之间,他已想通一事——先天目盲的他似乎并非全瞎,而是可以看见那些莫名的“脏东西”,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测。
“晚辈不懂前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