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shù)主柯斜、戍副松谨在土屋里烤着火,面色凝重地听戍佐没路真难提禀报:“从昨天起,恶阳戍撒出去的一伙游奕还没音讯。”
柯斜与松谨对视一眼,心头涌起不妙的感觉。
默哀吧。
在边境遇到这种事,凶多吉少,或许死还是一种解脱。
所有兵种里,游奕是伤亡最大的——也是底层军士里升迁最快的。
游奕与敌人交锋,能跑回来的,升迁就很快;
如果还能生擒敌人回来的,就是军中身份特别的捉生将,地位仅次于校尉。
游奕挑选的都是身手敏捷、为人机灵的戍卒担任,一伙游奕都遭遇不测,要么是对手人数太多,要么是对手的战斗力太强。
高阳妍的神色也微微紧张,自己这一身武艺,与强悍的对手比较,能处于什么水平?
真是的,潘金凤那个坏怂咋还没回来呢?
是在长安城勾搭上汉子了?
要不然,哼哈二将往戍主前面一挡,管他多少敌人都要怼回去!
“收缩人马,在外围布下防御措施,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柯斜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下令防御。
戍堡上值守的队副,面色凝重地夹杂着一身寒气冲进小屋:“突厥人来了!”
一里之外,一队突厥人张狂地摆开架势,一骑突厥人操着夹生的汉话开口:“懦弱的唐人!看看你们的游奕吧!仁慈的米古禄特意留了一个,给你们看看,与突厥作对的下场!”
马后,一根绳索拖着被割去耳鼻、小臂的游奕,伤痕累累的游奕抬头看向戍堡,无声无色地张口,口型隐约是“杀了我”!
看这模样,游奕的舌头应该是被割了。
高阳妍气得哇哇大叫:“戍主,让我出去!我要捶死他们!”
“戍主,我们请战!”堡头上,请战声一片。
人心思战,士气高涨。
但是,柯斜与松谨心头都有数,恶阳戍至少需要经过一两场苦战的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可以与对面的强敌正面抗衡。
柯斜咬牙切齿,重重地吐了口气:“所有人备战!炮(抛)石入窠,等候命令,车弩给我射那该死的米古禄!”
米古禄不是汉人,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米国人!
高鼻深目、肤色白皙、身躯格外高大,应该是柘羯。
柯斜很想率军出去大战一场,可形势不明,不知道敌人具体有多少、有无埋伏,就更不会放弃防守的优势,与他们野战了。
可惜整個恶阳戍就那么一具车弩啊。
车弩轴转,十二石弩弓满弦挂钩(也称牙)上,七支弩箭分列不同路径,中路大弩箭,左右各三路小弩箭。
严格地说,七种弩弓中,只有车弩被列为攻城器械。
弩手调整好位置,微微点头,等待柯斜命令。
堡下的米古禄也注意到车弩的去向,跳下马,一把拖住游奕的身躯挡在前头,狞笑道:“有本事,连他一起射杀了啊!”
米古禄没料到,车弩竟然真的发射了!
儿臂粗的大箭呼啸而至,扎穿了游奕胸膛,余势不止,钉穿了米古禄的心口。
游奕吐着血,面上却浮现出一丝解脱的笑容,无声地张嘴,做了个“谢”的口型。
落到他这地步,死亡是最好的归途。
七箭四中,弩兵满意地点头,在辅兵的协助下继续安上弩箭。
“这瓜怂不错。”柯斜难得地表扬了一句。
柘羯头领对米古禄之死并不在意,哪怕是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每一个柘羯都要有随时身死的自觉,只需要在意活着的时候就好。
一挥手,柘羯们一手枪、一手盾,缓缓策马后退,独有一伙柘羯策马而上,手上拎着个皮囊,向恶阳戍紧闭的大门疾驰。
突然,柘羯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排锋锐的木枪!
这不是戍卒持着的木枪,是以二尺长的木架子,装上了一丈长的枪,专门用来阻拦奔马,名叫拒马枪。
好在他们发现及时,骑术也了得,竟生生勒马,避免了一头撞上枪锋的命运。
就顿了那么一顿,柯斜带头,几十支射甲箭呼啸着射下。
效果一言难尽。
除了柯斜的箭射入一名柘羯的肩头,其余箭矢都被人与马身上的铁甲挡开了。
射甲箭与铁甲谁更厉害,那就类似于矛盾之争。
别忘了,突厥也是一个擅长铸造的族群。
一身铁甲的弊端也很明显,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四十斤的重量不是谁都能扛着长时间横推的。
要是再加上马甲,人马具装超过百斤,能负重且速度不低的马匹就更少了。
这也是自南北朝之后,赫赫威名的具装骑兵,退出历史舞台的主要原因。
除了两个倒霉蛋死于投石,这伙柘羯很快突破了拒马枪、陷马坑的障碍,来到了戍门处,皮囊解开,倾倒于戍门下——都是些黏稠的液体。
那就是后世的石油,现在叫石脂水,纯度虽然不高却易燃。
柘羯们也不指望一次就烧开戍门,即便开了也不可能凭借他们不多的人数夺戍堡,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