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猛啐,眼下那王子腾在朝堂上一路高歌猛进,导致金陵王家虽对凤姐儿的做派颇有微词,却迟迟没有个交待,显然是默认了凤姐儿这做法,嘴上谴责都是谴责给贾府看的罢了。
见她提笔,宝玉凑热闹上去一看,端整的颜体落在契书上,一如这个表面勤恳,心中却天马行空的小丫头。
这个年过得很没滋味,元春别说省亲,连年节赏赐都没有。邢夫人挑衅嘲笑了几回,自觉没趣儿,又各回各院消停下来。
“我就想看看太医院要的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那帮老东西真是不像话,这么小……”贾琏摩挲着下巴,低声怪笑,末了想起什么似的,叫人将东西收好。
就是想假装不知道,都假装不了,云珠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云珠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手脚并用的从石洞爬出去,一抬头,正好与芳官打上照面。
他端详着契书,爱给人取名字的毛病又生了出来。
贾琏心道一群莽夫,且不说那是老太太的丫鬟,就冲王济仁的面子,也断没有叫她无缘无故出意外的,于是挥挥手道,“行了,里里外外你们也搜过了,她们哪能有本事藏住那么大的东西?暂时先这样吧。”
她在发呆。
最要紧的是,她摊开桌子上的包袱皮,里头是贾母赏赐的一套赤金头面,这是老太太那屋儿的惯例,回想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不知怎么的,鼻头有点酸。
然后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档次,人生自古谁无死,人家富贵安乐一辈子,轮得到自己这个妖怪来心疼?
赵陆啊赵陆,你还是想一想出府之后,怎么解决吃喝拉撒睡吧。
摩挲着下巴,心中早就下了的结论更加清明:那便是父亲已经收到东西了,搞不好可能已经出府去了。还好爵位还没传到他手里,否则陛下知道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哼,不知道下落也好,也好叫王夫人知道,管家管出了多大的纰漏,待到二叔回来,说不定能气死几遭。
本就心慌,再加上周身被贾琏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正哆哆嗦嗦的想要说些什么,谁知道贾琏竟挥手叫她走了!
都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一边窃喜一边‘扼腕’。
日子一晃,眼见着到了五月里,御赐的宝石盆景虽然还没有着落,但时间是治愈百病的良药,王夫人早已不复先头的紧张之意。
“你怎么出来了,怪冷的。”惊吓之余,佯装拍拍裙子,就要拉着人往怡红院走。冬日的阳光亮堂得出奇,流洒在芳官的眉眼上,在冷风浮动的一霎那,红了起来。
离别来得猝不及防,在她十岁生日的前夕,拿到了一张名为自由的门票。
而云珠,则是忍着寒风蹲在沁芳桥下的石洞里,手里的一页书停留了起码两刻钟,还是没翻过去。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正想着,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犯贱是不是?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走到今日,外头再不好,至少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已经算得上人生境况极大的改善。
贾琏怕只怕是亲爹荒唐,与那小儿往来也不晓得许了对面什么好处,竟然连二房的御赐之物都敢偷出来。
望着小丫鬟战战兢兢退出去的模样,端托盘的小厮疑惑道,“二爷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将那女使送到府牢去,严刑拷打之后……”
踌躇许久,再开口时就带着两分客气与疏离,“你这可是问错人了,我要是有本事决定宝玉身边谁去谁留,还用得着天天起早贪黑的听差?”
总能问出来点儿有用的吧。
那李嬷嬷还是半个娘呢,都叫主子们说撵就撵了。底下这些丫鬟能有什么话语权?就算真能在宝玉面前有几分情谊,也不是拿来这么祸害的呀。
见一个小丫头问要不要写字,小秦大人想都没想,大大的马屁送到王夫人面前:府上一个十岁的女使都会写字,真是仁善大家,陛下之福……
御赐之物啊……真操蛋。
说罢,朝门外招招手。
云珠应是,端详片刻后,强挺着说了那日天黑,自己去的时候就见环三爷躺在哪处,什么也没看清就转身叫人去了。
小孩子说话嘛,可大可小,秦大人连声附和,又奉上马屁,这官让他当得,真是屈才了。
事实如此,皇家的东西,赏赐给臣子之后断没有流转的道理,只需寻个地方供起来就是。谁敢去胡乱摆弄?下人们是有贪心,但贪心可不是傻,又不是和九族有仇。
满心的无语化作一句怒骂朝贾环而去,环三爷环三爷,狗屁环三爷,怎么没干脆摔死呢
!就知道惹祸,败事有余的东西。
赵陆,是连接两个人的起点,仿佛是冥冥之中的牵扯,叫她赵陆来给这个赵六续命似的,更何况,她本来就叫赵陆呀。
不打算改,还顶着云珠头衔的小姑娘佯做羞涩一笑,倒是讨了王夫人的好感。
好容易等他夸完了,云珠才听得一句:都可以。
芳官看她一眼,又垂下头,脚尖在地上磨着石子儿,神情低落,“连你也要走了。”
小秦大人也附和,“确定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