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内气氛越发紧张,连书院上课,都有不少学子告假不来,安心避风头。
但最令南奕诧异的,却是郡府除了例行让武安卒每日巡视外,居然什么都没做,任由魔修雇人天天免费发《福报》,刊登郡城世家之黑料。
一时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城,郡守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郡守楚狂生究竟在想什么,南奕暂不多想。
他只在九号给了郭来明确答复,收下郭来做护道卒,并现学现画,画了一叠收束有自身气息的定位符交予郭来,约定郭来如有事找他,便在激发定位符后于特定地点等他。
而后,十号去书院上课,却得知马良已事先告假的南奕,干脆给郭来找了个活,让郭来暗中打听寻找马良住所。
他自己,也请了旬假,于近日暂时不往书院跑,开始关注起每日《福报》。
《福报》之上,或是郡城命案、失踪案之追底,或是大家子弟欺男霸女之行径。
南奕看了几天,隐约有所悟,郡守楚狂生,或与魔教魔修有了默契。
魔教魔修,要削弱龙气法禁。
而郡守楚狂生,虽然城中不少蜕凡修士都赶去了瀛州岛支援,城防空虚,却似另有依仗,放任魔修施为,则是在针对城中世家。
永恒明火教闻弦而知雅意,开始猛挖世家黑料。
终于,二月十四号,大料爆出。
郡城赵家,养了一只蓄奴队,长期从楚郡各乡村拐卖稚童,行采生折割之举,将稚童摧残成残疾人,再令稚童乞讨。
更为人不齿的是,等稚童年长,赵家人还会痛下杀手,摘取五脏六腑以制药。
此事曝光,众皆哗然,继而怒火冲天,恨不得将赵家人拖出来食其肉啖其血。
南奕看到,到处送《福报》的报童,脸上挂着坚定的恨意。他们声音嘶哑,却还在奔跑于大街小巷,不断吆喝着赵家人的条条罪状。
南奕看到,听见赵家人种种罪状,不少百姓对视一眼后,沉默着赶往赵府所在。人群汇聚,越聚越多,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量在酝酿、在激荡。
南奕还看到,天,变了。
融入「无相小解」后,「洞真」已能把握气机。
原本无形无质不可见的龙气法禁,已在南奕眸中勾勒出形状。
所谓龙气,指的是气运金龙。
但气运金龙,实乃人心愿力之显化。
此方天地,本无龙脉。
是司牧月宰证道,方令人心所向,即为龙脉。
而此刻,人心燃怒火,气运化为刃。
龙气法禁对赵家人的压制,变得更加强横;但对其他修士的压制,却出现了明显削弱。
魔教魔修尚未登场,郡守楚狂生,却领着其他世家的修士齐聚赵府,痛陈赵家人七大罪状后,当场宣布诛赵家九族,格杀勿论。
楚狂生没有出手;郡府挂职的修士,也没有出手;甚至武安卒中的修士,还散布于郡城各处,防备魔修。
但有人会出手。
响应楚狂生号召,杀入赵府的,全是其他世家的修士。
冷眼看着世家修士斗法,楚狂生轻声对其身旁的楚天行说道:
“无论制度如何变,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大势难逆。若想促进民生,要么向外求,自外部采肉,让民众喝汤;要么,便只能内部割肉,让利于民,与民同乐。”
“引进蒸汽技术,革新百业,确实能促进经济流通,增长财富。但要想确保财富增长健康,分配合理,我思来想去,当行割肉换血之举。毕竟,流水方能不腐。”
“原本,我想着南奕文章如此尖锐,应是位正气十足之少年,便打算让他出头,挑破脓疮。但他看似有几分济世之心,实则唯我自私,只顾自身修行,没有为民请命、奋不顾身之情怀,难以利用。”
“不得已,只好借魔修之力,破此赵家。”
楚天行眸带隐忧,说:“这伙魔修,不知是何来路。今番袭扰南天城,也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或许是为了抢夺瀛州岛之物?不过无妨,不管他们有何目的,都兜得住。”楚狂生不置可否道。
而在说完之后,他于心中暗自补了一句:“就算我兜不住。有陶师兄在,也能兜住。”
…………
站在某处酒楼之顶,远远观望着赵府情况的南奕,目瞪口呆。
他感觉楚狂生是在玩火,魔修当前,居然还有心思先对赵家下手。
南奕不是楚狂生,不知楚狂生趁此机会先铲除毒瘤赵家,究竟是图什么。
但他知道,此时正有许多民众正在往赵府聚。这些民众,或许是想汇聚无形之力,讨个公道。
而郡守诛赵家九族,也确实可以说是在推行公道。
可这种术法对轰的血淋淋场景,绝对会震撼乃至粉碎百姓三观。
再加上暗里还有不知多少魔修会冒出来,南奕怀疑,等到诸事毕后,水月仙门的修士究竟有没有余力,清洗全城百姓关于神诡异事的记忆。
不过这些,却与南奕无关。
正如陶知命所说,天塌下来,自有個高的顶。
陶知命今早便不见了踪影,只让南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