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明白!”马托尼把手放在胸口,想了片刻他说:“好吧陈先生,我们甩开国籍的问题来谈话。
我知道在许多中国人看来我们这些‘洋鬼子’是不能信任的,我承认很多洋鬼子很坏,但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坏吗?”
寿礼愣了:“坏人嘛,本身就坏还有为什么?”
“不、不,用中国的话讲‘人之初,性本善’对吧?那么洋人也是人,为什么会有洋人做事不择手段,对其他人凶狠、残忍,采取欺骗或者压榨呢?”
“呃……,说实话我考虑中国人比较多,倒是很少想洋人的事情。”寿礼尴尬地承认。
马托尼笑了,在他面前坐下,身体向前倾着,语气缓和地说:
“你们的古人曾讲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话,其实这也适用于洋人。”
“你连这个也懂?”寿礼惊奇了。
马托尼眉毛动动却没接他的话,继续说:“洋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无非是求财,换成通俗的话讲是逐利。
包括我在内,对我而言能把福音传向中国的每个角落就成功了,这就是我要追求的‘利’。
那么西洋的银行家们也是如此,他们手里的钱放在金库里就永远是那么多,只有借出去、生利息,才能让钱生钱、利生利。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钱生钱、利生利?”寿礼咀嚼了几遍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是告诉我西洋资本只是想得到更多利益,而不是想控制我们的资源?”
“非也!”马托尼立即否定:“资本就是资本,只要看到有利可图,钱能够增值,它才会成为资本,否则那些钞票就是一张纸!
钞票代表着这张纸的价值,但不代表这张纸是资本。它被借给别人,并且别人答应为此支付利息的时候,钞票就有了资本的身份。”
“明白了!”
“很好,那么钞票给你也可以,给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谁都可以,懂吗?
它是没有国籍的,没有限制的,只要有利益它就会过去,到需要者手中,即便是政治家、军人也无法阻挡它,谁阻挡谁就是敌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委员长最终统一,并打掉了大大小小各种军阀的原因。”
“哦!原来如此,委员长的背后是银行家?”
“当有势力在阻止或妨碍资本获取利益的时候,他就会寻求政治或军事手段干涉,比如当年的八国联军。
可能你们以为洋人生来凶恶,但实际就是当时的清帝国政府妨碍了资本利益的原因。但如果资本能够获利,他就不会冒险。
资本这个东西有冒险精神,但它绝对不会冒不必要的风险。
陈先生,你是朋友。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希望你作为进步的阶层,能够了解资本的真相,并且妥善周旋、妥善利用。
只要你能够让资本感到安全和有前景,你就能放心地使用他们,并且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双方互利互惠。”
马托尼说完坐直身体:“我相信上帝给你的聪明和才智,足够让你理解并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寿礼指指茶盘里:“茶杯有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应该用哪个来喝茶?”
马托尼哈哈大笑:“自然是离你最近、最方便的那个。”他指着茶杯说:“每个杯子离你的距离都不一样,就好比英、美、法、德、意、日各国与贵国的关系。”
“哦!”寿礼拉长声,顿了顿说:“那日本可以排除了,德国、意大利是日本的朋友也应该排除。法国现在焦头烂额我不想考虑,那么只剩下贵国和美国?”
“美国银行你已经借过钱,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再借款,他们会很犹豫的。”马托尼帮他分析:
“至于大英帝国的银行,我不建议你和他们接触。原因很简单,他们和贵国政府关系过于密切,而且也是你的竞争对手最大的后台。”
“嗯?”寿礼奇怪:“这些国家的银行都不行,那我应该去找谁?西班牙么?”
“不、不、不!西班牙绝对不行!他们那里爆发了内乱(指1934年工人起义),情况很糟糕!”
马托尼连连摆手:“陈先生想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去找找威廉呢?”
“荷兰?”寿礼十分惊讶:“可……荷兰不是个很小的国家吗?”
“荷兰是小,但它是个独特的国家,并且它很容易理解谋求农业进步的理想。”马托尼于是简单介绍了荷兰的情况,让寿礼了解这个国家在欧洲农业、船运、钢铁、金融等行业的独特地位。
“原来公司是荷兰人发明的?”寿礼惊讶道。
“所以你看,荷兰是个发达的国家,它有这样多的优点,但是它对于中国却没有多少野心,因此你可以比较放心地去……接触。”马托尼说:
“而且我想,如果请威廉或者荷兰银行帮你设法进口你需要的发电、炼钢设备,还有船用发动机、码头设备的话,他们应该更容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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