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月嘿嘿一笑,顺势端起酒杯:“那就多谢舅舅了,惜月敬舅舅一杯。”
慕容玄看着自己的太子妃闪闪发光的模样,打心底里觉得又是骄傲又是赞叹,他慕容家祖上积的德,定然是全拿来给他娶贤妻了。
随之也一同举杯。
于是席上所有人的杯子也都举了起来。
家宴的酒,只为尽兴,准备的都是度数不高的米酒。
但宋丞相喝得甚是痛快。
他原先还觉得,沈惜月开个铺子做生意,是小打小闹,但放下酒杯后,彻底对这个几个月前差点被人害死还需要他出面庇护的外甥女,高看了不止一眼。
大顺朝虽然鼓励经商,从上到下经商之人不少,每年的商税能占去国库收益的六成,商人地位也不低。
以往朝代重农抑商,甚至经商属贱籍,三代内不许科举,但在大顺,并没有这些条例。
只不过商人大多贪心不足,为了赚钱,颇会钻营,故而朝廷在对商户的管理上,很是有些不好拿捏。
而沈惜月的这个建议,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能将商户赖以生存的“独门绝技”给分割出来,掌握在朝廷手上。
此番不仅大大牵制住了商户,又能将这些工艺用之于百姓,越发营造了朝廷的好形象。
于朝廷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他能做到丞相的位置上,对于朝堂百官和佑安帝的了解,也非同一般,而今只有改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这两样,若是提议单开一个衙门,不仅佑安帝不会同意,文武百官也会觉得荒唐浪费。
不若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得来,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早已势不可当。
所以他一番斟酌,提议道:“如今这些工艺技术尚少,而这桩良策,取之于商户,用之于百姓,不若先从户部分出一支来,专门管这些,待之后壮大了,再从户部独立出来。”
沈惜月笑得乖巧:“听舅舅的。”
不过和宋丞相想的不一样的是,她觉得如果能在户部撕开一道缝,安插进去自己人,那户部,她可就要一点一点的,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了。
沈惜月对舅舅说:“既然是从户部分出来一支,那一开始,官位也不必安排得太高......我这里正好有个人能推荐。”
宋丞相:“......”
就彻底被外甥女当工具人了。
不过反正已经应下来了,她要用的人,就给她安排上呗:“哦,惜月倒是说说,此人是谁呀?”
大表哥宋仓也是一脸好奇,本以为惜月会开口让他替她管着呢,结果现在瞧她这意思,似乎另有其人呀。
慕容玄也是眉宇间微有些意外,嗯......惜月什么时候认识了那样让她信任的人物,连他都不知道呢。
沈惜月就说正事了:“今年的新科进士中有一个叫万修则的,舅舅待他考完殿试,瞧瞧他是否可用呢?”
万修则?
宋丞相对此人也印象颇深,今年新科进士的头名贡元呢。
三年前分明就高中举人,在国子监中念书了,本该当年就科考的,但是因为老娘突然生病,就果断放弃了科考。
一边放下读书人的面子钻营着赚银子,一边带着老娘寻医问药,一边还复习准备着科考。
这三年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一圈,老娘的病治好了,科考也没落下。
是个能屈能伸的。
惜月的眼光倒是不错,只要这人在殿试中拿下名次,到时候向皇上推举,定然不在话下。
宋丞相更加安心了几分,笑道:“如此,就依你所言。到时候舅舅会出面于户部协调。”
有舅舅这句话,事情就等于已经办妥了大半,沈惜月也便放心了。
对宋丞相来说,坐在丞相这个位置上,自然事事小心谨慎,唯一坚守的,便是要“忠君爱国”。
所以他应了下沈惜月这桩提议,那颗中正之心,便免不了要往太子那里偏一偏......唔,这是忠于未来之君,可不是结党营私,这中间的分寸,全在“君”是不是“明君”。
于是慕容玄默默朝他举杯,酒中是绝不会让宋相为难的保证,保证自己会做个“明君”,宋相了然于心,举杯迎上,二人一饮而尽。
沈夫人瞧着正事终于谈完,这才嗔怪道:“这好好的家宴,倒叫你们当成朝堂了,快快,吃菜吃菜。”
沈惜月立刻点头,异常乖巧道:“好好好,都听阿娘的。”
无论如何,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
入夜。
沈惜月正院的窗户轻轻响了两声,霜叶耳朵竖起,十分警惕地起身站到了窗旁,听着外头的动静。
窗户又响了一声,霜叶避在窗户边,一手摸上腰间的软剑,一手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的茂平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往后一倒,随即又像是被风吹过的柳枝一样,瞬间又直起身来:“姑奶奶,是我!”
“是你?”霜叶的松开摸剑的手,浑身杀气散去大半,声音压低:“你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
“是我!不是我要鬼鬼祟祟的,是殿下......”茂平十分无奈,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