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月并未将齐珣来这一趟当回事。
回到后院换了身衣裳,听到绿柳来传话说慕容玄和冉罗锅已经来了,便叫人去厨房传膳到饭厅去。
再有两日便要入冬了,天又黑得早,屋里烧着地龙暖和些,煮得滚烫的一锅羊汤还在用小炭炉煟着,肥瘦相间的嫩肉块就在那乳白的汤锅里翻滚着,叫人馋涎欲滴。
桌子上还摆了一碟一碟的佐料,冉罗锅一见这满桌子的美食,背上的罗锅都挺直几分了:“好好好,好吃!会吃!”
沈惜月进门时,带起一道微风,浸着清冷的寒意,被屋里的热气一烘,脸微微发红。
绿柳盛出来三碗汤,沈惜月才刚入座,慕容玄便径直在她旁边坐下了。
他偏头看向沈惜月,细心问道:“今日进宫还顺利吗?”
沈惜月一见他,就又想起那夜他强吻她的事情,颇有些不自在。心想着今日你不是也在宫里忙了一天吗,宫里的事你肯定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呀?
但当着冉罗锅的面,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就简单地讲了些:“顺利的,贵妃那里都安排妥当了,还遇见了六公主,跟她说了会话,她说她也想去赏雪宴,叫我给她送张帖子。”
慕容玄嗯了一声:“小六在宫里没个玩伴,闷得很了,怕是话多到叫人烦,回头,帖子孤替你拿去给她。”
沈惜月其实没觉得六公主麻烦,尤其是对她有种同命相怜的怜惜感,就摇了摇头:“无妨,我在京城里也没什么玩伴,跟六公主说话,也没什么负担。”
慕容玄笑了笑,没再继续问她,转而说起了正事:“对了,孤出宫时,正瞧见曜王正妃带着侧妃,端王正妃带着侧妃,一前一后地进了宫。”
冉罗锅方才听着他俩说小话的功夫,已经喝了一大碗汤。
这会儿舒舒服服的长出了一口气,顺着慕容玄的话说道:“这四位儿媳妇,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曜王的正妃,出身好,是有资格做皇后的姜氏女,而曜王的侧妃,则是那工部顾尚书的长女,又深得曜王喜欢。
至于那端王的正妃,是和齐贵妃同宗同族的齐氏,侧妃,是齐贵妃亲自挑选的刘氏。
这齐贵妃呀,自己是做妾的,就对儿子们的妾室喜欢得很,支持得很,顾氏和刘氏都很是得脸。
至于两位正妃,曜王妃倒也罢了,齐贵妃虽然不喜,看在她家世的份上,倒也给几分薄面;
而那端王妃齐氏,虽然出自齐家,齐贵妃却是极瞧不上她。
把这几个心思各异又不安生的媳妇们凑到一起,瞧着吧,曜王和端王兄弟阋墙,早晚的事~”
沈惜月听着,越发领略到了冉罗锅对京城情势的无所不知,以及对人心的把握真是淋漓尽致。
不由得赞了句:“冉老先生,这可真是个好精妙的损主意!”
冉罗锅笑出了声:“嘿,小丫头这话说的,这哪能叫损主意?这叫人心如此!
齐贵妃自己持身不正,待儿子一碗水端不平,待儿媳们也拎不清嫡庶,这些事都是明摆着的,老夫不过是添把火罢了!
小丫头,听老夫一句话,凡事,光想着跟人拼脑子不行,还得多拼些心力,知道吗?”
“是是是,今日听冉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沈惜月被他说得笑起来:“从前只知道先生是谋士,原以为先生谋的是形势,如今才晓得,万事谋心才是上策。”
冉罗锅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看了看沈惜月,又转头看了慕容玄一眼:“万事谋心才是上策!哈哈哈哈哈哈,要这么说,分明殿下才是好谋划......”
这小丫头呀,有点聪明劲,可哪能玩得过这位啊!
慕容玄弯了弯唇角,抬手又替冉罗锅盛了碗汤:“先生多吃些吧。”
“啧,这是嫌老夫话多咯!”冉罗锅也不客气:“那老夫就再喝一碗吧!”
沈惜月有些莫名的抬眼看了慕容玄一眼,他正在默默地拿起筷子,从这个角度只瞧得见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有着一股凌厉的威严,用膳时举手投足间很是优雅。
他面上那股刻意营造出来的病弱之感也淡了不少,又到底是天潢贵胄,身上有那股无形的气场在,叫人不由得崇拜几分。
沈惜月也不知怎么的,有他在身边用膳,也觉得格外有胃口。
几人用过了晚膳,冉罗锅就很识时务地表示要先回太子府去了。
红梅又端上来一道刚做好的甜品,那是西疆的煎奶豆腐,一只一只奶香味十足的豆腐块,被煎成了色泽诱人的金黄色,看起来十分诱人。
从前沈惜月在西疆时,最喜欢的甜品,就是红梅做的奶豆腐了。
她一见这盘子奶豆腐,眼睛都亮了,忙伸筷子加了一块,小口咬了一块慢慢品尝,慕容玄就瞧见她吃东西时满足地眯上了眼,像只波斯猫一样,十分餍足。
沈惜月自己一连吃了两三块,她抬起头时,就瞧见慕容玄正支着头看她。
那双微挑的凤眼眼底笑意十足,沈惜月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漏,张了张口:“你要吃吗?”
慕容玄摇了摇头。
“哦。”沈惜月哦了一声,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又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