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获的眼眸深浅不明。
所有人——姑且可以认为是所有人,均屏息凝神,等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紫儿,这是醋了?”
盘获轻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又是与之前一般的问题。
他的语气慵懒,除了淡然,那问句背后更深层次的语意却是不甚明了。
众人无不惊诧,本该胸怀家国天下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沉迷于男女间这种小情小爱之上——堂堂皇宫宴席上,向女子讨要回应。
“妾身,何德何能有资格吃醋?不过斗胆说出心里话,而已。”穆连紫回应得游刃有余,末了还特地加重了“而已”两个字的语气。
她的头依然低垂着。
穆连紫已然明显感受到了今日之宴会与其说是冲着她来,倒不如说这场“好宴会”是为太子准备的。
自己不过成了挡箭牌——无论是宴会举办者,或是在场的宾客,又亦或是她身边这位一直在假装睡着了的太子殿下。
穆连紫自小到大吃过不少亏,她也一向认为知足常乐、吃亏是福。每每她都能从吃的亏里面总结出经验教训,从而让自己的生活更为顺心顺意。
当然,她吃亏有个重要的前置条件——那便是要看这个亏她自己愿不愿意吃。
此刻坚持“不妥协”的她,便是决意要和太子僵持到底。
这个亏,她不吃;这个挡箭牌,她不当。
“殿下,您现在既然已经睡醒了,要不再听郑小姐弹奏一遍情意绵绵的《阳春白雪》,或者,换一曲?”
似乎大家已经有些习惯穆连紫恃宠而胆大妄为的言行,对她现下说出的话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可依然在舞台中央的郑雁岚却觉得再次受辱了。
她握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都快嵌入到肉里了。她却分毫不觉得疼。
“紫儿总是这般口是心非……罢了,孤听你的。”盘获说道,语气中开始有意带上一丝宠溺,眼眸之光也绵柔了些许。
大家听到盘获这么说,都以为要让郑雁岚再弹奏一曲——郑雁岚本人听了,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原本带着忿然之色的眼睛瞬时间换上了受宠若惊的神色。
郑雁岚抱着琵琶,正准备端正身姿,提起范儿要演奏新的一曲。
哪里知道,盘获接下来地话让众人的心再次体会到何为“跌宕起伏”。
“曲子想听有的是乐人弹奏,紫儿的心,孤可不敢伤半分呐!”盘获说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话语,让场面又安静了。
作为宴会的“主人”,皇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今天太子是有备而来?有意要扰乱宴会的举办不成?
场面一直沉浸在尴尬之中也不可,皇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皇上——后者明显将自己置于众多看客的一员。
唉,皇上也真是靠不住……
皇后定了定神,说:“既然太子已发话,郑小姐也辛苦了,便先回座吧。”
郑雁岚抱着琵琶,低垂着头,下了舞台。
那背影,显得狼狈且萧索。
穆连紫瞟了一眼,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