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武关驰道西行,过郦县不久。
黑熊发现北面发源而出的菊水已经彻底干涸,自己以白法力洗练摄取温泉水脉后,那水潭已然干枯。
破坏了一处人文盛景,可他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虽然不理解温泉水脉摄取、展开使用的深层道理,但他这支水脉运用的好,关中至少能增产二百万石粮食。
水汽积累循环,带来的好处源源不绝。
过郦县后,当日傍晚抵达析县。
刘琦所部押解俘虏也只是临时驻屯析县,明日还要启程顺淅水而下,去南乡驻屯。
比起自己,刘琦、荆州方面更信任伊籍。
刘琦与押解的俘虏一共七千多人,也只有去了南乡县,才能轻易获取丹水漕运的粮食。
枯水季节,淅水水位下降太过于迅猛。
此夜,析县城内篝火旺盛。
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城内废墟已清理的差不多了。
堵阳俘获的七百余人集中收押,这段时间的体力劳动,令让这些人身心疲倦。
哪怕明知道守军可能会畅饮大醉,但没几个人敢反抗。
城外还有刘琦的三千大军,反抗逃出城去,又有什么意义?
荆州有足够的粮食积蓄,自博望坡大捷消息传来时,刘晔就开始酿酒。
还从旁边白羽城借来许多陶缸酒坛,这种临时紧急酿造的‘事酒’普遍浑浊。
酿造工艺、材料没问题,那就是酒味儿浓厚的甜米酒汤;工艺出问题,就是带着酒味儿能把人吃醉,但口感不怎么爽利的浑浊米汤。
能拿来给黑熊喝的酒,自然是同期酿造时品相最好的。
小心筛去米粒醪糟,颗粒尽可能完整筛去,存留的米酒甘甜、清澈。
篝火照映下,黑熊侧躺在一张虎皮上,抓竹筒畅饮,整個人从内到外释放了压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穿着皮甲,只是没有佩戴头盔,如往日那样赤巾裹头。
篝火前,刘琦扎紧袖口跳舞,十几个随从伴舞。
甘宁见刘琦舞姿放浪引的周围男女纷纷叫好,于是他脱了上衣露出光膀子,一手持漆面虎纹盾,一手持短戈也跳了起来。
几十个甘宁的旧部老弟兄纷纷露出臂膀脊背,持刀盾做舞,舞姿极具力量感。
他们有意压迫碰撞之下,刘琦这伙人只能退让。
“这是巴人之舞。”
刘琦气喘吁吁回到黑熊身边,伸手抓竹筒仰头咕嘟咕嘟饮酒。
随即刘琦也解开衣襟争出双臂,抬手搓着胸膛汗渍,对起身的黑熊询问:“堵阳守将吕常可在城中?”
“在城里,怎么有人求你救他?”
“对,南阳人求到了蔡瑁那里,蔡瑁的信刚送来,这让我很为难。”
刘琦感觉黑熊不怀好意盯着自己,当即就说:“我为难的是不知该怎样拒绝他。”
刘琦盘腿而坐,放下竹筒,双手狠狠搓搓脸,很是苦恼:“我弟与蔡瓒女儿婚事已经定下,或许河北之事,将要在荆州重演。”
黑熊听了挑眉,如果刘表现在生病……对刘琦反而是好事,能顺利接管荆州。
博望坡一战影响力正浓,荆州人不会轻易投降。
就算投降,也要看黎阳、河北方面的战争进度。
黑熊听了更感疑惑:“既然你得不到蔡氏的支持,为什么还要将三千青州兵送给黄祖?黄祖这样的人,不是三千青州兵能收买的。对他来说,这是他拿物资、青壮与我交易的。而你,只是个中介。”
“这不是给黄祖的,是给他儿子黄射的,我跟黄射交情深厚。”
刘琦依旧在争辩:“我不掌军事,他们不会猜忌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父亲还能活十年呢?”
黑熊抬手指着北边:“袁绍死的太急了,他若晚死三四年,我又何必冒险去河北?正所谓造化弄人,凡事要往坏处想一想。若十年后,你弟与蔡氏女生育三五个孩子,而他正值壮年。那时候,该如何是好?”
刘琦已经过三十岁了,现在还有抓兵权,锻炼统兵技巧、培养党羽爪牙的机会。
真到四十岁,反而潜力下降,若没有天赋的话,很难精通军事诀窍。
到了那个年龄,军中锐士不见得愿意追随。
过去十二年里刘琦表现平平,想来也不是个有军事天赋的人。
火光烈焰照映下,刘琦脸色来回变化。
这种假设没人敢和他讨论,假设刘表真能再活十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总不能嘴犟,非要说他爹只能活个两三年?
见刘琦不反驳,黑熊继续说:“若是荆州众人决定举荆州士民以献曹操,这种带头的好事又怎么会落在你的头上?”
“呃……”
片刻,刘琦连个狠话都说不出来,黑熊也只能暗暗叹息。
这个人,已经被名士操守束缚了身心。
哪怕明明知道该怎么破局,就是不敢迈出第一步。
刘琦学习的名士操守,不过是效仿其父年青时罢了。
学来学去,把自己学傻了。
名士只是个身份,是个向上攀登的阶梯、垫脚石。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