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我去吧,你老胳膊老腿的,有个万一怕是也逃不利索。”
曾英的话里对杨展这个老前辈并没有半点的尊重,但论到实处,却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归到根里,他们两本就对“献贼大败”存了疑虑,而这刘文秀的到来又显得极其没头没尾。
有了如此认知,他们自然会对此番见面极度警惕,自也就有了那句“怕是也逃不利索”。
不过以杨展的资历当然也不会让一個毛头小子替自己亲身犯险。
待又辩了几句,他便领了三四十骑前往会面地点,而曾英则担下了于后接应的差事。
这等安排倒也算是妥帖,若真有不测也不会让这几千人马没了主事。
不过对此时的杨展而言,这些都当放在其次,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从这番见面中探出广元的真正情况。
约莫三四个时辰之后,小股大西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杨展的视线之中,之后一番交涉自不必多数,待到定好诸般细则之后杨展便与刘文秀同时自队伍之中策马而出。
说起来自张献忠入川之后,他们也算是数番交手,但于这般距离相见却还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
“安好。”
“安好。”
凝视片刻之后,两人互道一声安好,其后却不知为何竟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杨展的心思不难想见,张献忠占据四川精华地区已有二年,其间虽也有休养生息之举,但造下的杀孽却并未减少。
而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便是说有心啖其肉、饮其血也毫不为过,想要心平气和地与其手下大将会谈却也是极难转过这个弯的。
“本将已如约到来,汝缘何一言不发?”
杨展能看得出来,刘文秀的精神颇为低迷,不过依着现在这等情况,其人这等状态倒也算不得什么,左右双方是敌非友,他便颇为强势的问了一句。
按着常理来说,杨展既已率先开口,作为主动邀请的一方,刘文秀便该借着这个话头将此番意图细细说来。
可谁曾想,当这话音落下之后,刘文秀却还是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搞得本就不太爽利的杨展愈发焦躁了起来。
“你这人好不晓事,说要见面的是你,一言不发的也是你,难道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消遣本将不成?!”
此时的杨展已然将心中怒气带到了话语之中,若那刘文秀真有要事也该将自己的意图全部道出。
只是当杨展死死盯着其面容之时,这个与曾英年纪相仿的大西重将却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随即一团无明业火自杨展心中勃然而出,紧接着他便拨转马头打算就此离去。
诡异。
各处都透着诡异。
先是张献忠突然由胜转败,后又是刘文秀莫名其妙的表现,不管广元之事到底发展到何种局面内里必然没有简单。
思绪的转动并没有影响杨展的动作,他一面操控胯下坐骑,一面却不断注意着刘文秀的反应,待到战马完全调转方向之时他便听身后传来了扑通一声。
嗯?
缘何会有这等响动?
心念及此,他不由将头微微转回,当他看清身后景象,整个人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大西抚南将军已如拜见张献忠那般跪在地上,其人不仅将抱住的双拳高高举起,头颅更是已低到将要触及地面。
“败军之将刘文秀,恳请归附大明!”
“吧嗒。”
随着手中马鞭的滑落,已然凝滞的杨展终于回过了神来,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却是远远超出他原本所想,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一个参将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败军之将刘文秀,恳请归附大明!!”
又是一声满含屈辱与悲怆的大喊传来,杨展便是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好再愣在原地。
随即他一个蹦子从战马上跳下,紧接着便三步并做两步直接向刘文秀那里跑去。
“刘将军这是做什么?末将这等人物如何能当得起这般大礼啊!”
“某这一拜乃是求大明收留,并非在拜杨将军。”
与极其殷勤的杨展相比,刘文秀就显得颇为冷淡,可此时的杨展已被这天降之喜彻底冲昏,又怎会在意这点小事?
归到根里,刘文秀是来投降的,而且观其言行当是在走投无路之下才做出了这等决定。
若是易地而处,杨展自问也就是这幅模样,自难苛求太多。
“说的是啊,咱也就是替刘将军传传话,若真要拜也得等见了陛下再拜,快起来,快起来。”
倒也是杨展正处在身体的巅峰状态,刘文秀虽然颇为固执,但在他连拉带拽之下却还是自地上站了起来。
按着常理来讲,此时的杨展当在寒暄之间问及刘文秀为何来投大明,可出人所料的是,当刘文秀正等着他的询问之时,杨展却朝后面使劲摇了摇手。
“后面还有一人,却不好将他漏了。”
“理应如此。”
有些尴尬地朝刘文秀说了一句,杨展便讪笑着与其寒暄了起来,待有一骑自远处飞奔而来,他才向对方介绍说道:“曾英,守过重庆。”
“是员勇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