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莫说这出身平反的汪兆龄了。
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代表张献忠过来的,哪怕先前因为种种缘由而表现的极为恭顺,但当牵扯到实际问题时,他却不得不壮起胆子辨上几句。
“圣君在上,草民怎敢妄动他念?只是我军损伤不大乃是实情,草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所欺瞒啊。”
汪兆龄想得明白,什么都是虚的,拥有强悍战力的军队才是实的。
若非忌惮于广元的那些人马,这小皇帝怕是早就挥师北上了,又怎可能做出一副心系天下的模样?
可他终还是小家子气了。
莫看那大西军有十多万人,但真正被朱慈烺看在眼里的实际上也就孙可望等寥寥数人。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解了心中疙瘩,对于收复这几人已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
若非得知北面派人过来,说不得大军早都离了重庆。
不过话说回来,朱慈烺既已将话说到这般地步自不会再于此事纠缠,眼见这货还有些冥顽不灵,他便直接将话题扯到了旁的地方。
“说吧,张献忠有什么条件。”
“启禀陛下,我家将军自知罪责难恕又怎会有非分之想?惟愿领麾下儿郎仿沐家旧例,为陛下镇守川边。”
仿沐家?
守川边?
话音入耳,朱慈烺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大笑几声。
可谁曾想,当他眼含笑意地扫过在场诸臣之时却见熟悉四川情况的樊一蘅满脸严肃,紧接着数个早已模糊不清的信息浮于心间,那笑意却于须臾之间消散不见。
似乎..........这时候那统一了高原的国师汗已经臣服于清廷了吧。
自蒙古帝国崩溃之后,各支人马便散在了欧亚大陆上。
待到此时,大明周遭的蒙古各部已经分成了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而这漠西蒙古又分为了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四部。
这个和硕特便是那国师汗的部族了。
于寻常想来,四川虽与九边一般处在汉地十八省的边缘,但在鞑子入关之前,不管朝廷还是百姓都没想过这地方会有草原民族入侵。
可此时的高原已经成了和硕特蒙古的地盘,若鞑子许以重利,却也保不齐会有强敌自雅州杀出。
原本这些信息只是存在于朱慈烺模糊的记忆中,但当看到各人反应之后,他却意识到此时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同。
在原本的历史上,那个和硕特蒙古的国师汗在北京被破的前后脚将高原收到了囊中,其后他便主动向新一代的中原王朝表达了归顺之意。
可现在呢?
与其同为北境边民的大清已是连战连败,而有灭国之恨的大明却要浴火重生。
若朱慈烺是那国师汗,不论出于凝聚人心的需要,还是存着攫取好处的打算,都会尝试协助清廷攻取四川。
这么想来,所谓守川边倒也没有那么可笑了。
只是...............
朱慈烺会怕他们吗?
“大明只有一个沐家,川边也不需尔等来守,若那国师汗胆敢来犯,朕自会仿二祖之例,”冷笑着说了一句,朱慈烺便往堂下扫了一眼,待见那汪兆龄似有惊讶之意,他才又接着说道:“回去告诉张献忠,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仿李过、郝摇旗等人旧例。”
话音入耳,汪兆龄的那一点惊讶却已变成了惊愕。
他自是没想过明皇会答应这等请求,但他更没想过明皇的拒绝会这般干脆。
要知道,前一阵的明军还表现得颇为友好,甚至在川中大部兵力都已调往广元的情况下也没有趁虚而入。
由此,他便觉得明皇就算不会答应这等请求,至少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谁曾想明皇非但没有顾忌广元的十多万人马,其态度较之先前亦变得极为强硬。
这般情形之下,便是汪兆龄早已做了多种预案,可面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明皇却是全都落到了空处。
事情到了这里,此番谈判自然再难进行,随后几名宿卫入了堂中,那汪兆龄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黯然退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朱慈烺多少也有了些预料。
说到底,张献忠已用极小的损失击退了豪格,再非先前那般腹背受敌的处境,哪怕明军在川中会有数种优势的加持,但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大西也不见得没有取胜之机。
如此想来,张献忠派人南下的意图便很值得玩味了。
只是................
“陛下,这汪兆龄当是想以商量招安之事来拖延我军北上时间。”
汪兆龄退下之后,樊一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而当听到此言之后,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的朱慈烺便点头表示认可,却未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
“嗯,当是如此,在广元耗了这么长时间,敌军便是钢铸铁打也该是强弩之末了。”
口中语气虽还是颇为淡然,可朱慈烺心中却多少有些失望、恼怒。
折腾来折腾去,最终还是得和孙可望等人为敌。
早知道局面会成为这般模样,他便该在张献忠与豪格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