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的角度考量,曾经以火攻之计打赢了料罗湾之战的郑芝龙定然是最合适领兵对敌的。
可钱谦益的话便没有道理吗?
郑芝龙上月二十三日才入的应天,其后朝廷虽将他晋为了侯爵,可本质上却是剥离了他的兵权。
要是再过几年,等到局势再稳当一些也不是不能将他放归,可现在满打满算也还未到一月,朝廷若是因广州失守而让他领兵对敌,且不说会不会有放虎归山的可能,单只让他落上个临危受命的名头便是中枢万万不能接受的。
“钱阁老说笑了,我大明富有四海,境内自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要是想让这一仗稳稳得胜,我却不知还有谁有这本事。”
换做旁人面对钱谦益的质问,许还会稍稍避其锋芒,可朱大典的政治光谱颇为复杂,他既是阉党的人,又是浙江的人,两相叠加下来多少还能因同乡情谊而和东林的浙江一系互留脸面,可对上应天这一系的却只有夹枪带棒了。
其实他在朝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又怎会不明白钱谦益不愿让郑芝龙再回福建的缘由?
只是在他看来,大明毕竟已是今非昔比,在面对荷兰人的试探之时最好能尽用全力,稳稳当当地拿下这一仗的胜利。
否则若让其看出大明的外强中干,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大举来犯。
届时大明无有擅长水战的将领,终还是不免将郑芝龙放虎归山,倒不如现在就干脆放他回福建,哪怕会让朝廷失去对此地的控制,至少还不至再添一外敌。
老实讲,这两人的看法都有各自的道理,差别只在于如何权衡罢了,身为大明皇帝的朱慈烺,他整日里要做的并非从那对错分明之中做出抉择,却是在这一片茫茫然的灰色里面尽可能找出一个合适的。
“二位阁老的意思呢?”
眼见两人又要再做口舌之争,朱慈烺便将目光投向了马士英和袁继咸。
“启禀陛下,依臣之见想要夺回广州终还得水陆并举,也不见得必须得让安南侯再受颠簸之苦。”
待见陛下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这边,袁继咸不假思索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在他说完这句之后,朱慈烺的身子略略往前倾了一些,紧接着他便又继续说道。
“顾元镜未曾带过兵,想来对当下的局面也无能为力,恰好他先前已向周遭省份求援,莫不如就从其中挑一知兵之人主持战事。”
不得不说,袁继咸的话多少也落到了重点上,只是他这么一大段说完,临了临了却是未曾提出半个人选。
显然这位当初敢于拼上一军人马也要打通前往应天之路的老臣,在入阁之后便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对此,朱慈烺倒也没有责备的心思。
按着他的本意却是想让这位老臣在地方上当做定海神针的,怎奈他手中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入阁平衡各方势力。
如此才不得不将这位在朝中并未多少根基的老臣赶上了架。
人嘛,实力不足,说话自然没有底气,更何况他的存在也只是作为几方势力之间的缓冲,又怎好一句话就将两面都得罪了。
话到这里许有人会问,袁继咸在地方上有带了多年的数万人马,在朝中又有皇帝作为依仗,莫说现下仅只议事而已,便是真就直冲冲怼了他们又能怎样?
这话自然是没错的,可也要看和谁相比。
钱谦益在南直隶的影响力自不必说,就算这里的地方势力受了连番打击,但一声地头蛇却也还是能当的起的。
再看地方各省,主政广西的瞿式耜是他的学生,郑家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还仅只是省一级的,若将目光下到州府乃至各县,谁能说得准哪一个便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马士英也是一般道理,他本就是贵州人,在这靠近前线的地方自然有不小的影响力。
另外似越其杰是他的妹夫,何腾蛟与他是同乡,余者皆都不必细说,仅只这些便也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
当然,有影响力并不代表这些人就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便拿李永茂来说,当初马士英落到绝境之时是他出手帮了一把,但到了后面,他手握万余人马却一直在杭州安安稳稳,并未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说到底,人总是复杂的,哪里会如黑白一般分明?
以此为基,当袁继咸说些两不得罪的话时,明白其处境的朱慈烺又怎会求全苛责?
“袁阁老之言可谓老成持重。”
待到袁继咸话音落下,马士英的称赞便接踵而至,只是各人所说都代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又怎可能只这么一句便在旁边装死?
“赣南正与清军交战,万元吉却不可轻动,剩下的就是何腾蛟和瞿式耜......”说到这里,马士英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便似突然想到一般补充了一个人选:“哦,对了,还有郑森。”
他想得明白,那郑森不过二十三四,大抵便是个陪跑的,主持广州战事的人选大抵便会在何腾蛟和瞿式耜之间产生。
马士英自然是想让自己的老乡接下这差事的。
哪怕在靖武这一朝,由于种种因素的作用,派系内部的联系已然不如早前那般紧密,但让何腾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