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三位阁老和朱先生过来。”
得到广州失守的消息之后,朱慈烺并未如小内监们所想那般直接暴怒。
他在将那份呈奏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望着窗外出神。
二月二十八日荷兰人领数千清军与海盗突袭广州。
当午,荷兰人突然加入战斗,徐仁爵身中数创,士卒死伤甚巨,守军不得不退入城内与敌周旋。
是夜,徐仁爵领残军反击,怎奈敌众我寡,虽杀伤无算,但仍无法扭转战局。
最终,广东布政使宋应升殉国,署理广州总兵徐仁爵阵亡,广东巡抚顾元静退守肇庆。
此时朱慈烺虽面朝窗外,可他眼中浮现皆是有关广州一役的描述,却连半点外间景物都印照不进。
在万元吉的呈奏之中,有关广州战事的描述仅数十字而已,里面甚至都没有描述宋应升如何殉国,徐仁爵如何阵亡。
可在那字里行间却是处处都透着广州众人的竭尽全力,便是无有详细描述,朱慈烺自也能想来当时的紧迫。
归根到底,器不如人。
若广州守军也有荷兰人的加农炮和燧发枪,哪怕此次进攻甚是突然却也绝对不至将徐仁爵逼到“身中数创”、“死伤甚巨”还要冒险夜袭的地步。
他原本想着,一步一个脚印,待将基础性的问题全都解决之后再搞火铳大炮之类的东西,可谁曾想,荷兰人终还是因着局势的变化而将手插了进来,如此却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按部就班了。
“将李永茂也唤来。”
“是。”
话音落下,自有小内监领命而去,就当周全以为陛下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时,自暖阁之中却忽然传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唉~~~~~~。”
因着这一声,周全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看向朱慈烺的目光中也不由带了些忧色。
陛下登极之前从未入过应天皇宫,他们这些被圈在里面的内监也只是通过各种传言对其有着些笼统的传言。
那一阵子屡战屡败直至望风而降的明军竟在“太子”的率领下破镇江、救杭州、斩尼堪、退多铎,他们这些在宫中不得外出的阉人便觉这位殿下简直就是武曲转世。
其后殿下变成了陛下,他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调到了乾清宫中当差。
老实讲,最初那段日子他可谓是如履薄冰,真怕一个差池便会惹恼这手中有无数条性命的陛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凭着身上战功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陛下虽然占全了英明神武、运筹帷幄,但待他们这些奴婢却是甚为和气,无有半点架子。
那时他真觉得陛下就如天神一般,否则阳世间所有能说出来的优良品质怎就会集于陛下一身?
只是.........
陛下终归也只有十六七岁啊。
哪怕满朝文武、万千子民都需他庇佑,可这两年之间又不知有多少灾厄一件件砸在他头上,又不知有多少重担一样样落在他肩上。
现在那位从一开始就跟在身边的徐二将军又...........,便是陛下在外面并未露出半点哀难,他心中却怎可能真的如面上那般平静?
想到这里,周全越发担心陛下因强压情绪而伤了身体,待见他出神之意更浓却也不由说了一句:“徐二将军和那位宋大人皆是求仁得仁,陛下您切莫让哀思伤了身子。”
“将军难免阵前死,瓦罐难离井边破,可.........”说到这里,朱慈烺顿了一下,待他那紧锁的牙关逐渐松弛下来,周全的耳中才又传来一阵微微颤抖的话语声:“可那么难的时候他们都熬过来,怎到现在却.......”
于公心而言,他清楚地知道徐仁爵和宋应升必须死在广州,否则有着对江南失节官员的处置打底,各方官员说不得便会在面对敌军时越发摇摆。
可于私心来说,这两人一個是他要拿来独当一面的大将,另一个则是攀登科技的巨大助力,若真让他将二人定一番价值,恐怕在他心中多少座城池也都远远不及。
话说到这般份上,不管朱慈烺或是周全都是默然不语,但暖阁中的寂静也只维持了一小会而已,外间便传来了小内监的禀报声。
“陛下,三位阁老和朱部堂已至殿外了。”
“进来吧。”
“启禀陛下,臣请调安南侯领福建水师迎敌。”
人未见,声先至。
就当朱慈烺的话语还在暖阁中略有余韵之时,朱大典的声音却直接传了进来。
很明显,他这已经算是君前失仪了,但朱慈烺亦晓得这个极擅带兵打仗的文官也是心忧于广州失守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会如此,所以便也未存着责问的心思。
毕竟现在他的地位已经稳固,不需用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让人潜移默化。
只是..........
“安南侯才到应天,若就这么将他急匆匆遣回去,却非我大明无人乎?”
有关广州的应对之法,钱谦益显然存着其他的谋算,不等朱慈烺说些什么,他这里便先将其顶了回去。
其实朱大典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若只从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