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局面逐渐稳定下来之时,这郑家更是缩在福建,竟似觉得所有都会将他们忘记一般,生生拖到湖广、赣南尽皆上了贺表,他们才明白自家已无力挣扎,如此才厚着脸皮要去应天拜见陛下。
真真白瞎了那纵横四海的水师。
“国公也莫小看了安南伯,谁又能想到素来疲散不堪的卫所兵,竟能在陛下手中成了百战百胜的强军?”
越其杰的话自然不会让朱国弼打消对郑芝龙的鄙夷,但他不管如何做想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真没人能想到!
朱国弼自不用多说,从最初便没想过那个“假太子”竟真能走到这般地步。
哪怕如徐瑜、越其杰这些从一开始便死心塌地跟着朱慈烺的臣子,也曾在那次夜袭之中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若这么一想,郑芝龙的这种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似乎便也能寻到一些合理的解释了。
“制台也莫为他开脱,这郑芝龙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朱国弼既已这般说了,越其杰自也不会一意为其说话,只是笑了笑便准备再说些旁的,可谁曾想,他这里还未想好该将话题扯到哪里,那宽阔的钱塘江上却已出现了数艘挂着郑家旗帜的海船。
“倒是乖巧,竟未开战船过来。”
又是一句吐槽,朱国弼便只是静静等着,却也不再言语。
他对郑芝龙虽是一万个看不上,但按他的为人为人却也不至当着越其杰的面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只是让他以堂堂国公之身来迎这个海匪头子却终还是有些勉强,哪怕他看着越其杰这个陛下左膀右臂的面子来了,但略略露出些心中不满,将这份人情落得再扎实一些却也是难免的。
约莫三两盏茶的功夫,那几艘海船终于靠到了颇为繁忙的码头上。
其后一番锣鼓齐鸣自不必说,待那颇具文人气质的身影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后,各人早已惯熟的戏码这才到了台上。
“哎呀!末将何德何能竟劳烦国公与制台亲迎!真是罪过,罪过!”
“安南伯为我大明镇守东南,实乃劳苦功高,今日有缘得见一面,我朱某人如何能不亲来?”
“我郑芝龙深受先帝隆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保其中万一,今日得国公夸赞,末将只觉羞臊难耐,又怎敢厚颜应下啊!”
“安南伯忠君体国,真乃我辈楷模啊!”
朱国弼说得情真意切,郑芝龙说得慷慨激昂,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似要在这码头上烧黄纸、斩鸡头,却让主了这番迎接的越其杰都有些插不进话去。
半晌之后,流程总算走完,待到几人入了越其杰在杭州的临时衙门甚至都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对于朱国弼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越其杰倒也没什么惊讶,说到底他虽在这等方面不算擅长,但见得多了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分辨之法。
加之他与朱国弼处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会对其为人懵懵懂懂?
不过这些日子越其杰倒也没有露出心中所想,与朱国弼的相处也算是融洽。
归到根里,这朱国弼在应天勋贵之中有些威望,若能将其拢住却对陛下大业颇有益处,他越其杰又怎会因些许个人观感而让这等重臣心生不满?
一路陪同,无有爵位的越其杰自觉落后半个身位,但依着朱、郑二人的精明却也不会冷落了这个真正的地主。
“安南伯此番上京,陛下定然是万分欢喜的。”
宾主落座之后,越其杰便以此做了开场白,可谁曾想,当他说完这句之后一路都维持这和煦笑容郑芝龙却忽然将脸沉了下来。
“制台有所不知,这几个月红毛似有异动,末将本也是不打算在这个节里去见陛下的。”
话音落下,不单越其杰,便连朱国弼挂在面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什么意思?
难道他此番不是去输诚,反而是想用红毛威胁陛下的?
心念及此,朱国弼立时便将面上的笑容调整了一下,其后才饶有兴致地将视线转到了越其杰身上。
“哦?却不知红毛有何异动?”
“唉!台湾那里的倒是没什么动作,可爪哇一带的红毛舰队似是频繁调动,却也不得不防。”
说话时郑芝龙面色惆怅,似乎颇为红毛异动而忧心,可他这幅表情落下越其杰眼中却又是另一种观感了。
红毛舰队早不调动晚不调动,单单在郑家的处境极其被动时频繁调动,这不是他郑芝龙谎报军情,想以此来作为与陛下讨价还价的本钱之外还哪有旁的原因?
如此情形之下,越其杰的想法与先前相比便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言之有理,爪哇红毛频繁调动,虽不见得就是要对我大明用兵,但确也不得不防,只是未知安南伯的消息得自何处?”
他想得明白,郑芝龙此番前来的目的当与先前所想颇为不同,可若真等到郑芝龙入了应天再将全部心思表露出来,不但会让陛下那里措手不及,更会使局面再难还转。
因此,他还不如先将郑芝龙的心思全部摸透,如此也好让陛下那里先做个准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这里料定郑芝龙是在挟洋自重,可当他听到郑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