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终于熬出来了。
在经历了崇祯朝的失意,弘光朝的打压之后,他终于在朱慈烺手里登上了心心念念半辈子的首辅之位,唔........还差半步。
不过差不差这半步区别也不是很大,甚至说由于当今的这位爷惯爱领兵出征,钱谦益这个“署理”首辅的权利比起早前那些都要大上不少。
由此,他那原本并没有多少访客的府邸,现在也就变得门庭若市了。
“哎呀,李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原来是王兄,托福,托福,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啊。”
此时钱府门外的大街上已有不少人正在等候,而在这些人中却有两个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才一见面便极其亲热的聊了起来。
“李兄此番也是来谢恩的?”
这個也字就很精妙,它一面委婉的表达了咱已将你看破的意思,另一方面又表达了俺也一样。
如此一来,本来略略有些唐突的问话也便显得自然了起来。
“正是,蹉跎多年日近不惑,若非殿下圣明、阁老提携,我清流又哪能等到这出头之日啊,”说到此处,王姓儒生面上的感慨突然被羞赧取代,随后他才又接着说道:“不过阁老日理万机,他的面当是见不到的。”
“无妨,无妨,见不见得到是一回事,咱们此番重要表达心意,却也非得让阁老认得咱们啊。”
“说的是!说的是!王兄此言正合我意。”
因着同样的身份,两人之间的话题立时便多了起来,待到后面甚至都已说到了利益牵扯的深处。
“王兄啊,不知此番出海你家投了多少本钱?”
“不多,族里出了五万两,倒也没指望挣什么钱,左右也就是为朝廷、为殿下分忧罢了。”
“哎~~,是啊,殿下这般年纪担着如此重担,我等都算世受皇恩,却也只能尽绵薄之力了。”
面上的话虽然说的漂亮,但他们在心里却都清楚,这大抵也就算是个风险投资。
此时不疼不痒地出上些钱财,日后太子殿下若真将海路打通,他们便能堂而皇之地赶上这班浪潮。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越说越是投机,只是似这般牵扯颇大利益的事情讲究的便是一个心知肚明,言浅意深,所以在说了三两句之后,那王姓儒生便又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李兄,你可曾听过咨议局?”
“自是听过的。”
“却不知你有何看法?”
“这个.........殿下还是心善啊。”
到了这个时候,只要肯花些心思的人都知道当初太子殿下被围应天时,那班子胥吏差役到底出了多大力。
由此,这咨议局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其实就是殿下为了酬功而特意设置的。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也非常浅显。
胥吏差役无法走正途,可要是挂着咨议局的名头在地方上走那么一遭,其后便可顺理成章的在地方衙门里任个不入流的职位。
如此一来,这贱籍也就顺理成章地脱了,后人虽不见得就能踏上科考正途,但凭着多年搜刮来的银两混一个耕读传家的名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胥吏差役只不过是恰好遇上鞑子围城,又恰好干了些份内的事,仅如此苦劳太子殿下便以此等能改变家族命运的手段相酬,又怎不是心善呢?
面对王姓儒生的说法,姓李的这个似是深以为然,又似存着别的想法,可当他们正要就此深聊下去之时,却见钱府侧门一开,随即便有一年轻人被迎了进去。
“这位是.......?”
“安南伯家的公子。”
“哦~~?原来是他,听说此番出海,他也去了?”
“嗯,是殿下亲自点的将。”
眼见那侧门缓缓关上,王、李二人口中虽还继续说着,但其中羡慕之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只是他们却不知,在他们羡慕能够从侧门入了钱府的安南伯公子时,又有多少人在羡慕他们能候在钱府门口。
“烦小伯爷在厅中稍等,老爷与朝中诸位大人议事去了,大抵再过个三两刻便能回来。”
在将郑森让至客厅后,那老仆一面予其说了主人家的去向,一面不住招呼下人端来上好茶水和瓜果点心。
郑森的这番待遇倒也不全是钱家老仆眼中存了高低,说到底他也是钱谦益正儿八经拜过师的学生,甚至还曾在这里住过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般年月,他与钱家存着这层关系,得了这般待遇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都是自家人,钱伯不必客气。”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那老仆便告退离去。
可谁曾想,这将将上来的茶水都还没凉,那老仆却又去而复返。
“小伯爷,老爷唤你去书房。”
“老师回来了?”
“嗯,看着面色不是太好。”
此言入耳,郑森躬身行了一礼便反身往院内走去,待过了三四个门廊才在一处极为清雅的小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学生郑森拜见老师。”
“进来吧。”
待听内里传来钱谦益的声音,郑森稍稍整了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