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茂自是说不出资产阶级攫取权利这种话,他自也不知什么叫铸币权拱手让人。
但这却不妨碍朱慈烺能够听懂他的意思,更因这番话而对他这个做事犹犹豫豫不甚果决的封疆大吏改变看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部堂所言真可谓一针见血,直至要害。”
呼~~~~~~~~。
闻得太子殿下不吝言辞的夸奖,李永茂终于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能说出这番话,李永茂堪称是担了天大的风险,可若对太子殿下无有些把握,他又怎会冒着举家破灭的风险在这般场合说这些?
的确,在最初领兵抵达杭州的那几日,他的确因太子殿下的冷落而于心中有些怨气。
说到底在那般时节,能被太子殿下派出去围剿尼堪所部的皆能称得腹心,而似他一般被留在杭州虚弄混日的却是多少存了些提防。
不过李永茂终不似东林那些人一般稍有不遂便得处心积虑加以报复,他心里虽是觉得太子殿下对他有些疏远,但还是尽心竭力完成了辅助方国安所部守住杭州的任务。
可当那夜太子殿下将那般重任交托之时,一切却都发生了改变。
先前的刻意疏远便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保护,而之后委以守御杭州之任则是明打明的信重。
其实这些日子李永茂也曾在心中分析过这一系列变故的内在动因,思量数番之后,他终还是认为这一切的根源乃是由于自己曾做过马士英的下属。
试想,在那般节里,自身实力于杭州并不占优势的太子殿下如何会真正依重潜在的敌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李永茂虽不知太子殿下是在何时确定了他的忠诚,但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屡次以重任相托,他又怎会因顾惜己身而以虚言相欺?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殿下只在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后略略思量了一阵便又将话头扯到了别处,竟是半点再深谈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情形却也不由让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的李永茂有些一拳落在空处的感觉。
“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朝之火器弊端颇多,临阵只发一二便不必说了,竟还有不少兵卒因自家火器炸膛而伤,此等情形兵卒又怎能安心作战?”
“殿下的意思是命臣杜绝这些弊端?”
闻得太子殿下之言,李永茂虽还因先前的几句而有些缓不过气来,但他还是明白了里面的中心思想。
实际上作为一个带过兵的封臣,他对这些事情也非一无所知,只不过在他看来似士卒临阵不敢用命、火器军械铸造粗糙这些皆为表象,所以也就不曾在先前的回答之中涉及半分了。
“这只是细枝末节,若只为此,遣些御使差人时刻盯着便是,又如何用得到先生之才?”
眼见李永茂的反应,朱慈烺虽猜不到他心中真正所想,但揣摩个三四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待其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他这才缓缓说道:“世人皆知先秦以兵器犀利得天下,但却不知这犀利自何处而来。”
以先秦之例为引,朱慈烺便将模块化生产,流水线作业这些概念细细与李永茂讲了一番。
老实讲,他知道所谓工业化能给大明带来什么,但在具体实施上却一直无有太多头绪。
在他过去所看过的小说里,似乎给某个工匠教授了蒸汽机的原理,那划时代的东西便能如雨后春笋一般轻易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可作为有着丰厚实践经验的人,他却知道事情哪里会有这般简单。
郑和下西洋的战船先进吧?
可它在大明这种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地方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只等心有所好的帝王归西,那东西便如小儿玩具一般被束之高阁,再也无人问津。
再拿那蒸汽机来说。
后世之人皆言华夏科学落后于西方,可他们却不知这东西未能率先现于华夏的真正原因。
据考,最初的蒸汽机乃是用于矿山抽水之用,而华夏人力成本极其廉价,完全没有使用机械替代人工的动力,自然也就无有设计此等物件的必要。
否则凭华夏数千年运用自然之力的历史,若真觉有必要使用一款机械来替代人工,说不得也就只二三十年的历史便能得逞,又如何会真让一帮将才开化的走到前面?
所以,在朱慈烺看来,想要让大明改弦更张,真正的难处并不在那些一说就透的简单技术,而在于如何培植出一片适合机械文明茁壮成长的土壤。
否则,他在世时,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发展些奇淫技巧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若他有朝一日驾崩归西,谁能说得准那些在士人眼中无有太大用处的东西,会不会就像那下西洋的战船一般再被束之高阁?
半晌之后,朱慈烺已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而李永茂则一脸呆滞似如被太子殿下传了成仙之法一般。
对于此等反应,二世为人的朱慈烺虽也有些无奈,但他也知,凭人类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想象出未曾亲眼见过的东西,他又如何能奢望李永茂只听一遍就明白这些?
“唔...........本宫所言须得牢记,但切不可..........,李部堂,李部堂?李永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