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与邹太后的会面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
于旁人想来,逆王被剐,马士英声势大不如前,这位老太太现在已是外无强援、内无依靠。
应天都不用专门下旨,只要当其不存在便已足够让她在年余之间因为某些原因与世长辞。
可作为当事双方却很清楚,如何对待这无权无势的老太太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朱慈烺如何看待弘光这一朝。
推而广之亦能从此事看出太子殿下如何看待受到弘光封赏的大臣。
所以,这并不是监国太子初到杭后便去看望太后,而是监国太子借着此事让各路封疆大吏安心。
如此情形,只要“看望”这个动作做出,其后的事实际上也就无关紧要了。
“殿下可曾婚配?”
一番流程走完之后,朱慈烺便打算告辞离开,可还未等他出言却听那邹太后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当初父皇母后似也看过几家姑娘,具体是怎么个结果本宫却是不太清楚了。”
话音落下,朱慈烺不由在心中为自己喝了声彩。
他怎知道崇祯有没有为他这儿子寻过老婆?
不过这年月连寻常人家的亲事都讲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家这里想来只会更加讲究颇多。
所以不管知与不知,有或没有,他只需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应是最为恰当的表现。
果然,当他的话音落下之后,邹太后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好似事情本就如此一般。
只是...........
“若殿下不嫌我老婆子多事,那您的婚事就交给我吧。”
!!??
这是想得寸进尺?
可她是怎么敢的?
此话入耳,朱慈烺立刻警惕了起来,甚至将心中惊讶毫不掩饰地表露在了脸上。
这是为大明选后,可不是寻常人家娶妻。
此事不仅关乎到朱慈烺的下半生,更会对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此紧要的事情,她一个毫无依仗的老太太哪里来的胆子伸手?
“殿下整日忙于国事,想来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女娃的,有我老婆子先帮着把把关,也能省去殿下不少功夫。”
看到朱慈烺的表情,邹太后便知这是多了心,可当她隐晦地解释了几句后却见太子殿下仍是那副表情。
如此一来她便也只有将话挑明这一条路了。
“我老婆子有些事做,也能省去有心人的闲言碎语。”
所谓“有些事做”便代表着她可以毫无障碍的与外界保持联系,而“闲言碎语”大约就是借着邹太后的待遇质疑朱慈烺行事的正当性。
类似的事其实在弘光朝已经发生过数次,无论“大悲案”、“童妃案”亦或“假太子案”,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总有不少人借着这个由头削弱弘光继位的正当性。
就拿朱慈烺作为主角的“假太子案”来说,左良玉以此为由发兵清君侧,地方督抚中也有不少直接上书要求弘光善待先帝血脉。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假太子”生死?又有多少人只是想以此来削弱朝廷权威,进而使自己的在地方上的话语权再大一些。
这种事太过唯心,却也不好做出定论。
但朱慈烺非常清楚,大明的臣子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削弱皇权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很可能让本就因崇祯突然殉国而一盘散沙的大明进一步四分五裂,他们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那便有劳太后了。”
听明白了邹太后的意思,朱慈烺自然不会再对此事不心怀抵触。
虽说他监国的法理依据和这老太太没有半点关联,但现在毕竟大敌当前,能少些麻烦总不是坏事。
至于说邹太后寻来的女娃是不是可他的心............
苍天,爱情那破玩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荷尔蒙分泌的结果。
短则三月,长则近年,它总会因人体的代谢而消失。
到那时维持两口子和谐生活的还不是包容、谅解和习惯。
敲定此事之后,气氛再次融洽起来,一老一少又说了几句,邹太后一声“乏了”,朱慈烺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邹太后的行为算是示好,也算是自保,但不可否认,太后的认可的确能给这草台班子添上不小的合法性。
只是朝廷这里已算是安稳,却不知地方上.........
“国公,你觉得各地督抚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
出了邹太后的住所,朱国弼便打算将朱慈烺引往各位王爷等候的院子,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太子殿下问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老实讲,他是希望得到重用的。
因为拥有权利和势力便能在这乱世中最大可能的保证自家传承不断。
可朱慈烺对他的态度也变的太快了,快到让这快六十的老头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来。
“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既用你,便会信你。”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世人都将关注点放在了后半句,却不知前半句才是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