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里,再多的才华也可以直接烙上她姬宴平的印记。这可比君臣之道残酷的多,也美妙得多。
毕竟,摔碎一块无暇美玉时的快感,比起得到时的欣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四不明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姬宴平笑笑:“你是栽树成荫的心思,而我折柳摘花的心思。阿四见贤思齐,这很好。而我欣赏他,并打算占为己有,今后我身边或许会多出一个贤内助,但大周的历史上绝不会多出一个算术大家。但他不驯了些,需要掖庭的内官替我抽一抽他的骨头。”
思及宋王府上左一个赵孺人,又一个曾孺人,而今还要再添一个贤内助,阿四腹诽:“阿姊这贤内助未免太多了。”
姬宴平不以为然:“这才几个,我又没占什么便宜,他们都是自愿的呀。我堂堂大周一品亲王,难道还亏了他们?”
阿四眼中,姬宴平是千好万好无一不好,于是她愉快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第152章
锦衣小郎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阿四与姬宴平也起身离去,不再参合剩下的事。她们两个的存在也会干扰到掖庭女官们训诫的过程,毕竟谁都不会在上司面前展露太狰狞的一面。
临上肩辇前, 阿四回头望见逐渐合拢的大院门, 心底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些男子都是被家族丢出来的人质吧。
无论是被逼无奈,还是欢欣鼓舞, 这些人终于先一步尝到被放弃的滋味了啊。
姬宴平坐定后问半天不上辇的妹妹:“在想什么呢?”
阿四回过神来:“我在想, 这些小郎是因为家里当家的都是男人, 所以他们才被选中吗?”
“不止。”姬宴平手肘搭在扶手上, 侧首笑道,“当家人是女人也是会生出男孩的, 这点上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不过, 母亲难免更容易为孩子改变立场, 送出心爱的男孩反而更容易坚定立场不是吗?”
阿四坐上肩辇,依旧有些疑惑:“从前拒婚皇家的世家子也不是没有,怎么他们这回都听话了?一个个的, 竟都送来了?”
姬宴平漫出灿烂的笑脸:“这个啊……当然是因为我朝又要和亲啦。”
这很残酷,十几岁的孩子被送到深宫之中,他们中或许有人将一生不再见家人。
但他们也是幸运的, 因为他们赶上了好时候,没有活在和亲公子最多的年月里, 那段时间作为陪嫁侍男的官宦男子怕是数都数不清。这也是如今新一代官吏中的女子如春笋冒头的原因之一。
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在语言相通的地界,总比一杆子捅到天涯海角去生死不知要好得多吧。当年有姓无名的大公子和亲回鹘,最终只等来他病逝回乡途中的消息,而随嫁的官宦男子们, 再无声息。
因消息全无,家中亲长连丧事也办不成。天家都未曾表露悲痛, 臣子又怎敢言语?
阿四歪头想了一会儿,从记忆的夹缝里摸出一点杂碎,“是扶桑?听说那位国主身体不好,活不了几年了。”
“是啊。”姬宴平点头,“虽然我们不在乎边边角角的弹丸之地,但我们热情好客、乐于助人啊。既然她们诚心诚意地恳求,自然要友爱邻国了。”
阿四了然,遂不再说这事。
和亲是家国大事,只要皇帝乐意,自有百十个理由和周边十数个国家和亲,也有无数种法子拒绝,无非一念之间而已。但为国为家和亲本身却是相当沉重且郑重的大事,无数先贤的生命的鲜血堆砌成威严牌坊,容不得人拒绝。
而底线和原则只有越退越远的,今日他们能许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入宫作为供人挑拣的物件,明日家主们也会匍匐在皇帝的脚下。君强则臣弱,无可抵抗之际,也只能盼着人到中年的皇帝早早飞升吧。
阿四对阿娘的强势感到十二万分的放心,掰着指头算算,感觉阿娘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后,阿四满足地躺平。
不消几日,门下省果真发出一道诏令,择选了宗室郡王之男加封县公和亲扶桑国主长子,以修永世之好。扶桑也送来一箱箱实在的金银作为聘礼。
原本前朝的官员们从哪方面都是不能应允这无厘头的和亲的,那偏远又落后的岛国,用又用不上,打也打不过来,和亲纯属浪费人力物力。
奈何迎接使节那一日皇帝多喝了两杯,一不小心就许婚了。君子一诺千金,皇帝的承诺何止万金,皇帝在朝会上质问群官:“朕为天子,难道要失信于人吗?”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错的是提出无耻要求且趁虚而入的使者,错的是不知事先阻拦的官吏。就算官吏不会预知未来,那也是他们的错,既然是他们的错,谁家有男儿的就要提溜出来补上和亲公子的空缺。
见和亲已成定局,不愿痛失亲子的官员们互相推诿,争执不休,吵得唾沫横飞,笏板都砸到对方脑袋上。
皇帝津津有味地看到一嘴臭的老头被砸的满头包,直到官员们吵得差不多了,皇帝才施施然站起来:“既然诸卿商讨不出个好结果,那就一并送去吧,相互也能做个伴儿。朕知道,这回是朕嘴快了,但朕膝下无男儿,便从宗亲中择一和亲,再从各家选四人做侍,就由礼部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