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山长老,正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郁护法十五年前就曾听过他的名字。
因此何峰主问的认真,他也答得认真:“因为教主需要借你们那辆马车中的人头一用,不过你应该不会愿意给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你们杀干净了。”
何峰主神色微变,终于确认对方原来真是为了车中这个年轻人而来,再叹口气,平静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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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泰五年,萧昭仪秘密入宫,贞献皇后对外声称有妊,此后接连多次遇险。”
景昀背光而立,她的影子落在车厢地面上,被拖得很长。
“贞献皇后薨逝前,我亦多次遇险,直到贞献皇后薨逝,在请罪折中说明我是位公主,宫里的风浪才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白诫一党暗中弄鬼,你说是不是,雍王兄?”
雍王镇定道:“白党狼子野心,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是么?”景昀淡淡道,“但在开泰二年,贞献皇后怀有身孕,却意外小产,此后终身难有子嗣,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萧昭仪。那时白氏女初入宫门,如何能将事做的风雨不透?”
她凝视着雍王表面镇定的脸:“帝后二人从不敢对白党掉以轻心,他们真正能够交付信任的,恐怕只有寥寥几个血脉亲近的宗室,当年老雍王妃还活着,时常入宫探望皇后,是不是?”
“先帝膝下子嗣单薄,没有长成的儿子,所以白诫挑选了血脉亲近的宗室子立为皇帝,老雍王与皇帝同为睿宗之孙,先帝之侄,却因年纪较长而错失皇位,想必这些年来日夜不甘,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认为,先帝驾崩后,可以择选血脉亲近的宗室子即位,当今驾崩后,自然也能如此。”
景昀蹲下身来。
她那张秀美冰白的稚气面容,在雍王眼中简直诡谲有如恶鬼。
“贞献皇后薨逝前,仍然念念不忘她当年未能生下的那个孩子。”
景昀平静地对着雍王做出了最后的判决:“你父母取走的性命,就由你来偿还,很合适。”
“不要!”雍王终于忍耐不住,撕心裂肺地惊叫起来,“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未能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只雪白的手掌,轻轻扣在了他的颈间,看似没有用力,却让雍王喉头咯咯作响,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咔嚓一声。
像是一只成熟了的苹果从树梢落下,摔落在地面上。
雍王大睁着双眼,脖颈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曲着,呼吸已经停止。
景昀转过身,拎起桌面上那只茶壶,随意洗净扭断雍王脖颈的那只手。
裙摆轻晃,她从车厢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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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死了。
死在离宫回府的马车上,车到王府时,侍从们掀开车帘,看到了雍王躺在车厢中脖颈扭曲死不瞑目的凄惨尸体。
可怜陈王与淑成公主,这两位宗室柱石年纪已高,精神不济。回府睡下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惊慌失措前来报信的雍王府侍从惊醒,拖着疲惫老迈的身体匆匆赶来。
“白诫欺人太甚!”淑成公主面色铁青。
无论是她还是陈王,倒是都没有往皇帝身上去想。
毕竟宗室与皇帝的矛盾,本质在于衡阳公主能否即位,而非雍王。倘若皇帝只是不喜雍王,而非硬要将玉玺交给衡阳公主,宗室多半也会尊重皇帝的意见,重新挑选其他宗室子弟。
昨夜保皇党与宗室匆匆奉诏入宫,去时都以为皇帝自知大限已到,要召集宗室群臣交代后事了,入宫后才发现皇帝确实是要交代后事,说的内容却和他们所想大相径庭。
对宗室来说,昨夜皇帝非但没有同意选择雍王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反而提出了匪夷所思的建议,实在是令他们大失所望。
但就在他们离开皇宫,各自回府的路上,雍王被杀死在了马车里。
这不能不令人产生许多联想。
宗室们入宫时,以为皇帝是大限将至,准备选择雍王作为未来的继承者。那么从始至终被排斥在外,没能参与昨夜那场觐见的白党又会怎么看待?
如果白党和宗室们的猜测一样,认为皇帝传召宗室是为了决定未来的继承人——事实上确实如此,那么白党先下手为强,在回府的路上除掉雍王,就变得很合理了。
陈王性情沉稳,至此也忍耐不住,怒色显现。
淑成公主厉声道:“今日杀雍王,明日是不是要杀我?后日把景氏杀个干净,秦国便是白家天下了!”
她霍然起身,拔下发间珠簪,满头花白长发散开,连说三个好字。
陈王心头一跳:“长姐,你要做什么?”
淑成公主喝道:“我还能做什么?白诫眼看就要杀上门来了,我除了披发跣足去哭一哭太庙,求父皇在天之灵为我做主,还有什么办法?”
她看着陈王,道:“你去不去?”
陈王谨慎惯了,劝阻的话已经到了唇边,却化作一声长叹。
他悲凉道:“我景氏煊赫三百年江山,如今竟被臣僚逼迫至此,不过是一条性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去吧,去吧,我随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