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
江雪溪拾阶而上,低声絮语。景昀静静听着,时时应声。
从塔顶远眺,远远可见碧莹莹一片湖水,在日光下映出动人的光彩。江雪溪道:“那便是镜湖,等见过了父皇,了却了这桩事,我带你去湖上乘画舫。”
景昀却垂下眼,没有应声。
江雪溪下意识回首看向她,触及景昀平静的目光时,倏然止声。
良久,江雪溪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柔和悦耳,但细听却显得有些艰涩:“你……是准备离开了吗?”
景昀说:“是。”
她凝望着江雪溪,平静陈述着事实:“我该走了。”
“……我明白了。”江雪溪轻声道,“只是,连乘一次画舫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他纤长的睫羽垂落,失落的神情溢于言表。这对于景昀来说,当然是极其罕见的,她新奇地多盯了江雪溪片刻,想要记住师兄的这个表情。却在江雪溪以为她在挣扎犹豫时,景昀开口道:“抱歉。”
直到此时,玄真道尊终于朝江雪溪展现出了她果断无情的一面。
——既然时间不允许她继续怀柔,那么就采用更激烈的手段。
从始至终,景昀没有一刻忘记过,这里只是个幻境。
“玄真姑娘。”
半晌沉默之后,江雪溪终于开了口,他垂眸笑了笑,忽然道:“我在城门前初见姑娘时,明明此前从未见过,却生出万千心绪,欢喜、怅然、伤感……种种心绪不一而足,所以才会想都不想,开口邀请姑娘与我同回宫中。”
“那你呢?”江雪溪望向景昀,“如果你我素昧平生,你又为什么会答应随我回宫?”
景昀不答反问:“殿下,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江雪溪一怔:“什么?”
景昀仍然望着他,重复道:“我想知道,殿下你平生最大的心愿。”
江雪溪定定看着景昀,似是正在思忖,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纷乱的脚步声由下而上逐渐逼近,长风的声音从塔底传来:“殿下,殿下!皇上急召!”
景昀与江雪溪同时回头,长风气喘吁吁冲进塔顶:“皇上急召殿下去后山猎场随驾!”
“我要去吗?”“这么急?”
两道声音交织,前者是景昀,后者是江雪溪。
二人同时对视一眼,江雪溪接话道:“对,你要去。”
片刻间江雪溪心念陡转——皇帝既然在旨意中提及了景昀,那就一定会召她过去,无非是早点还是晚点的区别,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行猎的时机将景昀带过去面圣,皇帝忙着行猎,反而未必会多注意她。
“怎么这么着急?”江雪溪对长风发问。
长风面色古怪地道:“猎场管事禀报,说后山猎场有白虎出没,皇上闻之欣喜,故而……”
江雪溪黛眉微蹙,似在思忖:“猎场管事……我仿佛记得,他和七皇子有些关系?”
长风点头:“猎场管事常平川,和七皇子舅父寿禄伯有交情。”
江雪溪若有所思,微微颔首:“车辇备下了吗?”
见长风点头,江雪溪隔着衣袖握住景昀手臂,带着她朝塔下快步走去。
景昀被他牵着往前走,并不挣扎。
皇帝急召,自然容不得拖延,景昀和江雪溪甚至连回灵犀殿换件骑装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在车辇上匆匆更衣。
车辇内极为宽敞,一面屏风将内外分隔开来,景昀先进了屏风去更换骑装,等江雪溪换好衣裳出来,只见景昀端坐小几前,两个宫女正为她打散重梳发髻。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黑鸦鸦披散开来,更显得窈窕清瘦,正要抬手挥退宫女。听到江雪溪的足音传来,景昀想要回头,却因为宫女正在拆解发髻的缘故,不好随意乱动。
“别动。”江雪溪自身后按住景昀的肩膀。
他随手接过左侧宫女手中的发梳,开始替景昀梳理发尾。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朝后让开。
江雪溪指尖在景昀左肩拂过,指尖状似无意地轻轻一按。他低下头,刹那间景昀侧首,二人目光一触即分,各自转开。
小几上那面镜子倒映出车内景象,镜中江雪溪立在景昀身后,一手执起发梳,另一手拢起她散落的长发,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他眼睫低垂,面容秀美柔和。
景昀的目光落在眼前镜中,看似在打量镜中的自己,实际上却注视着镜中左侧那个低眉敛目毫不起眼的宫女。
方才江雪溪在她肩头一按,便是示意景昀配合。
——这个宫女,是皇帝放在灵犀殿中的眼线。
颈间落下温热触感,极淡的、冰雪般清冽的香气传来。
江雪溪唇瓣贴上景昀耳侧,他单手拢起景昀颈间乌发,俯身低声耳语,声音近乎于无:“稍后不必惊惶,温顺即可。”
皇帝不怎么喜欢极其温顺的女子,认为毫无趣味,但温顺也是最不容易触怒皇帝的。倘若表现出江皇后那样犯颜直谏的气节,才是毫无疑问的取死之道。
景昀侧首。
江雪溪正附在她耳畔,于是当景昀转过头时,二人的气息几乎完全交汇。她极轻地嗯了一声:“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