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全盘接受,择明平静回应着冒犯,“太阳庄园。人们很早就不用它来称呼我朋友霍子鹭先生家的宅邸了。” 起码,一十年。 “啊,原来那位小霍先生是您朋友我的错,输在远距离。我的消息总是落后别人太多,也容易出岔耽搁事。”弗朗兹轻碰眉梢,标志性发笑,金牙大露,“毕竟我的国家在海岸那头,一片不毛之地,长不出黄金杉木,流不出蜜奶溪流。” “世间门哪又寻得到这般极乐之地呢,阁下。”择明失笑。 不像剧院总管的男人伸手,倾斜酒杯。 辣味灼人眼球,淌进鼻腔融化,甘甜滞留喉处。光嗅觉体验就是顶级美妙,滋味可想而知。 这酒是常人一生难求的绝品。在择明这,它有另一个熟悉,亦被他批判的名字摩涅塔女神。眼前这瓶要比霍子骥偷来拼酒的精良数十倍。 “在我家乡,这就被叫做黄金液,仅供至高者享用的珍稀之物。有一段时间门,本地外地人为货源大动干戈,来来往往漂洋过海,几个镇的人都在争抢。你敢想象吗买卖酒水生出的勾心斗角,死伤灾祸,竟抵得上一场战争。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财富。”弗朗兹抿住杯沿,含下一口。他的眼神勾子似得,陶醉盯向前方。 前方是灰蒙暗光中依旧明亮的眼眸。一对蓝宝石。 “想必它一定价值连城。”蓝眸主人发话,带着鼻音,腔调迷人。 不知哪戳中笑点,弗朗兹哧哧吭声。他转动酒瓶展示。 标签上有一片深褐污渍,飞溅的液滴状引人浮想联翩。 “是的。这是当年批货里最好的一瓶,我专门留它给自己,当时差点被偷了。那以来,我只会跟我的伙伴分享。在盛宴上,在派对上,又或是私下相聚的小酌。” 弗朗兹试探性地倾斜酒杯。 “您想来一口吗莱恩先生。正好,为您庆贺。” “现在还没到庆功时间门呢。” 婉拒是意料之中,弗朗兹起身,顺势撩开幕帘。 “今夜您没登台指挥,我失望极了。在我看来,谁都不能替代你。您知道我最欣赏您哪一点吗” 不待回答他自说自话“不是您的才华,您的谈吐,这些一一装盘摆上台面的前菜,只填得满那些泛泛庸俗之流的双眼。他们自以为是的想,是他们发现了您,一颗藏在蚌壳砂砾已久的珍珠,灵魂上的能人妙人,为您感动落泪仰慕倾倒时,仿佛连他们自身的灵魂也获得升华。可我不同。” 弗朗兹转身再踱两步,双手搭住青年两肩。 他俯身,几乎贴着人右耳,嗅到某种杏味。 “你我是同一种人。” “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道。你会理解我,而我也懂你。没有谁能比我们彼此更合适成为朋友,一起成就宏图伟业。” 酒瓶倒影中金牙发亮。传说的黄金液,名酒摩涅塔女神。似乎受这抹金黄点醒,泡沫如鱼籽增殖,升腾,聚拢成彼此镶嵌的碎块。 “何以见得呢,先生。你我总共也才见过面。”择明坐着不动,鼻音厚重,“事实上,目前我仅知晓您姓姓甚名谁。” “余下半生,我们还有很长时间门彼此接触,深入了解。只要您肯先帮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呼出热气的嘴换到左侧,那气又闷又潮,与海岸吹拂的腥咸暖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实不相瞒,我一直想在此定居。这是好地方,风景宜人,民风淳朴,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乐曲。无奈我之前被些事情磕绊,搁置到现在才动身。” “若是这样,您该去找商站或当局委员会。据我所知,最近速度最快的点就在伊亚郡当地。您甚至能直接找林先生,我的资助人兼雇主商量,他是位慷慨的善心人,从不拒同行于门外。或您不介意,我可将您引荐给霍先生,他在这方面懂得很多。”择明不假思索道。 弗朗兹大笑着捏住择明耳垂,轻重交替,施力把玩。 “亲爱的莱恩阁下,事实上呢,我这种出身的人,是走不了常路进到羊群之中的。我们是被牧羊人拒绝在外的豺狼虎豹,永远不被允诺能前往那赦免地。您难道不觉得么” 只有在这时,择明才转过头与人四目相对。 “我们” 弗朗兹身子俯得更低了。 “像我说的,莱恩先生。你我是同一类人,我一眼就能看出。而我们,从不被允许融入任何地方,走向任何大道小径。” 亲密宛如父亲谆谆教诲,情切胜似眷侣殷勤抚慰,他捧起择明的脸,声调骤升。 “这便形成一个无解题,也是给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