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的记忆中,1989年便是钻探一公司的鼎盛时期,然后随着一纸要求提升人均效益的文件,便逐渐开始走了下坡路。
因此,杨默对于钻探公司的印象,一直定格在那个职工规模四千余人,总人口约莫1.2万人左右的小镇而已。
即便老王总提前了几年回归,即便因为出现了自己这个变数,钻探公司今年一直在逆势扩招,但由于他的工作重心已经转到了德州,每次回来开会都是匆匆而行,因此虽然知道钻探公司已经跟历史轨迹上全然不一样了,但他的印象还是基本定型在那個只有万余人的小镇。
然而这一次再次踏足“母公司”,眼前的景象,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县道北段两侧一下子扩充了一大截,看上去延绵不断的新增棉瓦棚户区;
邻近二期职工宿舍,面积目测至少400余亩,正在打基地的建筑物数量高近千间的新家属区;
以机关家属区、职工宿舍和钻工大楼为中轴,一下子忽然整改拓展出来的三条简易菜市场和密密麻麻的餐馆、商店;
几乎快要影响道路通行的蚂蚁般人群和一辆辆经过各种改装的自行车、三轮车,以及边走边叫卖商品的妇女。
这尼玛……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街上只有三三两两小猫闲逛的钻探公司么?
某条侧道、眼见着距离机关办公区还有着将近700米的距离,车子就已经被涌沸的人群堵的寸步难行,杨默看了一眼满脸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鸣笛驱赶人群的司机一眼,然后笑了笑:“就在这停车吧,我走过去就成!”
他很明白司机为什么会犹豫,出身巴蜀农村的老王总是个很有底层群众情节的人,当初石油大会战的时候他要求自己和一众干部必须永远冲在第一线;重新回归后,他也一再要求,除非是涉及生产或者情况紧急,否则一切都要为基层职工和家属的便利让路……虽然你明白他这次回归的初衷后,会觉得这很矛盾,但他就这么做了。
这位司机虽然是在大华公司上班,但跟杨默一样,他的人事关系是在钻探公司,因此自然不敢忤逆这位开山怪的意思。
………………
就这么在侧道路中央下了车,杨默微笑着拒绝了一位推着自行车过来兜售猪儿粑的妇女,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行迹很有些散漫随意的人流,一边用一种混合着惊奇和感叹的语气问道:“不是说第三季度只打算放出1100个扩招名额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一个多月前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啊!”
一旁的白蒙蒙正看着一个不锈钢桶里面的彩色糯米饭咽口水,要不是此行是陪着自家师父,她说不定立马就跑过去掏钱买上一份这熟悉的美食了。
听到自家师父的疑惑,小徒弟翻了个白眼:“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前几个月,招过来的基本都是职工和技术人员,这里面一线钻工还占了绝大部分,一报道就分散到各井队和前线去了,整日驻扎在野外,你自然不会觉得公司多了多少人;”
“可从上个月开始起,老王总手里面稍稍宽裕了一些,开始大肆扩建住宅区,那些家属也跟着转了过来……前后三批的职工家属,共计一万五千多人,一下子全部涌过来,公司这边能不挤么?”
杨默顿时恍然,扭头看了看远处荒地里密密麻麻的地基,有些疑惑:“还没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老王总哪来的那么多钱盖那么多房子?”
之所以一开始没敢让那些家属从西南一并迁移过来,主要就是因为今年钻探公司账上没什么钱,没办法解决这些家属的住宿问题,他原本以为要等到年底扎帐之后,公司拿到了分红才会考虑逐批把职工家属迁过来……结果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没过来,老王总就搞了这么大的动作。
啧啧,瞧这面积,即便这些新扩的住宅区不涉及到土地使用权的问题,但光那些房子和人工,起码也得好几百万吧?
正在极速扩张的钻探公司,哪来的那么多钱?
白蒙蒙闻言,却是鬼鬼祟祟地四处望了一眼,这才把小脑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张伯伯说,这些房子没花什么钱,老王总下了一份文件,说只要那些有修建房子和木工经验的家属愿意参与建设新家属区,那么就可以凭借工分优先分到住处;”
“西南地区农村出来的人,懂得修房子和木工活的人一抓一大把,因此不到一天,就凑出了将一千号人……要不然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又是挖地基又是平地的,哪能修的那么快?”
工、工分?
听到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词语,杨默额头跳了跳:“可是那些钢筋、水泥、瓦片、红砖,乃至于周边生活基础配置设施总归是要成本的吧?就算人工费省去了,那这些建材的成本从哪来的?”
白蒙蒙嘿嘿一笑:“师父,这事说到底还得说到你身上。”
杨默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小徒弟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解释道:“你几个月前不是通过内部众筹的方式孵化了几个项目么,老王总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于是大手一挥……只要职工和家属愿意掏钱支援家属区建设,同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