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啊,站着干嘛?”陶岸伸手揽住胡婉的腰肢,对着童淮景扬了扬下巴,模样挑衅。
童淮景怒拍了一下桌子,“陶岸,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邀请你和我们一家吃顿饭。”陶岸勾起一个冷笑,把碗筷摆在胡婉面前。
林潼低头浅笑了一下,“终于见面了,妈妈。”
她说完,抬眼看着胡婉。
因为这一个称呼,胡婉泣不成声,沙哑的嗓音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避免发出让人难堪的声音。
她说不了话了,很早很早以前就说不出话了。
林潼嗓子里哽咽了一下,伸手把面前剥好了虾的餐盘推了过去。
陶岸好笑地将餐盘移到胡婉面前,“来,你女儿特意为你剥的,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
林潼放在桌下的手微微蜷曲,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胡婉闻言,手忙脚乱地拿起筷子,模样笨拙地去夹餐盘里的虾仁。
她颤抖着手在餐盘里划动了几下,没能夹到一个虾仁,越是努力,她的动作越是可笑和滑稽。
林潼忍住眼眶里的酸意,垂下眼眸。
陶岸看着胡婉这样,心不由得揪痛了一下。
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好受的。
陶岸拿起筷子和勺子,帮她把虾仁夹到勺子里,递到她嘴边。
胡婉抿了抿唇,颤颤巍巍地张开双唇将勺子里的虾仁胡乱咽下。
童淮景看得心脏发紧,他嘶哑着声音重新拍桌站起来,“陶岸!你够了!你折磨了她这多年,你还要怎样?”
他简直怒不可遏,表情也十分难看,胸口由于发怒,不住地上下起伏。
胡婉被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地停下动作,扭头看着童淮景。
童淮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吓到他了,语气放缓了一点,“你慢慢吃,不急。”
这是多年后重逢,他对胡婉说的第一句话。
胡婉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话语,泪水越积越多。
心里的委屈攒到了一定程度,此刻原原本本的爆发出来,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阀,止都止不住。
她咬住唇小声呜咽,伸手夺下陶岸手中的勺子,自虐一般往嘴里送。
越吃越急,越吃越快。
林潼别过头去,悄悄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意,“陶岸,我搞不明白,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折磨我和我爸?”
“看起来也就这样,半晌不吭声说话。”林潼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让你和我爸都念念不忘,现在这样一看,再普通不过。”
林潼说了反话,其实她和胡婉长得很像,一看眉眼就知道她是胡婉生的。
她没办法,为了出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胡婉。
林潼心里给胡婉默默道歉。
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
陶岸轻笑一声,给胡婉夹了几个虾仁,“你听到没?你女儿说的是你。”
胡婉知道,她垂眸看着碗里的虾仁,小心翼翼用余光瞥了一眼林潼,而后默不作声地吃着碗里的虾仁。
她不奢求什么,能看到这两个人都健健康康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又怎么可能奢求林潼原谅她呢?
她生完之后就把她抛弃了,她怎么可能不恨她这个当妈的?
林潼能叫一声妈妈,已经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林潼眼神冷峻地看着胡婉,她一直没说过话,纵使张开嘴了,也没说一句。
她的心蓦的沉到了低谷里。
胡婉有可能说不了话……
这个猜测在她心里放大开来,林潼心里对陶岸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她嗤笑一声,“怎么?把我和我爸害成这个样子,你就一言不发吗?”
童淮景目光刺向林潼,“你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妈!”
“是吗?她就是给了我这一条命,她养过我一天吗?”林潼厉声反问,“就因为随随便便地把我生下来,所以我就要认她吗?”
“林潼!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童淮景气极了,勃然大怒的表情看得陶岸心里越发得意。
童淮景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他这样想着,心情越发高兴起来,给胡婉夹菜的频率也变快了,甚至主动给胡婉剥起了虾。
看戏一般的,任由父女两人在桌上对峙。
吵得越烈越好,“你吃你的,他们吵他们的。”
陶岸轻笑几声,温柔地拍了拍胡婉的肩膀,“让你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女儿。”
胡婉摇了摇头,她想说。
不是这样的,林潼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她的女儿,她知道林潼不会这样说她的。
血缘浓于水,她能感受到林潼心里对自己的感情。
可惜她说不了话,就算在那里啊几声又有什么用呢?
胡婉垂下目光,耳边是父女两人的对峙。
胡婉自责的想,如果不是自己,林潼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童淮景也不用远走他乡。
都是她,害了她们……
心里止不住的